第三十五章 伤疤（1）

    到夕彻底变为黑夜，几个心不在焉的人才把饭菜都端上桌，九枢大概是这一桌人里看起来最兴的，给他们都倒了碗酒，自己就抱着坛不撒手了。

    方才他问了谢星摇的份，他还不知循剑宗了这么大的事，听完之后也只是摸摸谢星摇的说：小甜豆别担心，我都被自己的仇家追杀几十年了，在黑市的悬赏额还登过，不照样活着吗？

    你是自己作的。秦绰淡淡说，九枢也不以为意。

    九枢给谢星摇夹菜，着她吃，自己倒是喝起酒来，盯着陶碗还算澄净的酒，突然就笑了一声。

    我自己年轻的时候，是了不少冲动事，结仇不少，教的徒弟也这样，哪儿都敢凑闹。想当年他爹娘就是朝廷的人，战死了，把孩托付给我和掠影门那个死得早的，千叮咛万嘱咐，不想叫他再跟他们一样。

    他说着又喝了酒，说了声酒不错，又笑着转脸看谢星摇：这臭小也没说错，我逢赌必输，但当年跟那个死得早的争谁来养这个孩，谁来当他师父。我说这么好的资质，学造，就是白费了人。后来掷骰，我赢了，才收了那孩当徒弟。

    谢星摇了鼻，眶还有些红，给九枢倒了酒，就听他喃喃说：我这辈就赢了那么一次，想来，还不如不赢，就让他去学造。

    老，秦绰开，声音略沉，喝多了就别喝了。

    这儿醉什么？九枢只是笑，我就是悔，嘛把他教成跟我一个脾气，倔得拉不回来。当初那个临淄王跟他相识，跟人称兄弟的，邀他去投军，我嘴都磨破了，非得去。好歹是他爹娘的孩，去了也没算丢人，可最后是我不好，拦不住

    谢星摇只是听着，秦绰却突然把筷扣在桌上，说了声醉鬼就走了门。

    她看过去，温凉秋却是摆摆手，叫她别便是。

    你看，人老了说话都没人听。九枢冲谢星摇了个鬼脸。

    他或许只是，不听喝酒的人说话，我喝醉了，他也不想跟我说话。谢星摇勉笑应着。

    秦绰轻车熟路找到了一片开阔，那上练功用的石桩和已经摧朽了不少。他抚摸上去，望着夜四合的山林间，睛里的才汹涌起来。

    蔚山，其实是季如犀从小生活过的地方。

    忽然他一笑，摸了摸旁的石桩说：回来了，就是也用不上你们了。

    那一年，他把谢星摇给她娘之后，没过几个月，就在游历时，遇到了当时正准备去南方赴任的临淄王。

    也许是少年意气，也许是他识人不清，至少他当初是真的相信过，那个满清世太平的少年人，是真心想要成全一个清平世的。酒馆畅饮了两天，也畅快谈了两天，他在江湖上兜兜转转两年之后，终于明晰了自己心所念。

    所以他答应了临淄王，去投军。不仅如此，因着当时南国屠戮边境百姓的事传来，江湖人亦是愤慨，他一这样说，许多人便跟随他而去了。

    可是后来他才意识到，他师父说的没错，他不懂朝廷的权势形势，哪怕每战必胜，也迟早会害了自己。

    天游山的时候，他接到的临淄王的命令，就是让他们途径那里前去个城池会合。

    直到伏兵已至，军又有人倒戈，一时间成为众矢之的，他都未曾想清过缘由。

    那些人是冲着要他们所有人的命来的，他看到蝎女的膛被刺穿，她那几只蝎在她死后蛰着那举刀人，却也很快气息奄奄被踩成烂泥。严缭的手，是在替他挡刺心脏的一枪时丢掉的。

    他疲力尽，脸上的血污已经让他面容难以辨别，战后清理战场时，南国的军士还在提枪刺每一尸。血成河后，一把火就放在山间烧了起来。

    已经受重伤的几个人撑着一气，凭借着严缭对南方山地的熟悉，才勉逃生，往后寻求援兵时，才找到了当时留在后方的几个人，其就有温凉秋。

    他们已经知了临淄王叛变的消息，温凉秋知前方众人尸骨无存时，拿匕首就朝他刺过来了，是严缭拦了来。

    他是临淄王的，他与临淄王的相熟，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是这场谋里知的一环。且那时所有江湖义士都由他统，脏已经泼到所有死了的人的上了，所谓义士，也要变为逆贼了。

    勉缓过一气，他不顾重伤又跑了去，一路策到了后方城池，无论如何，他不能让这些罪过落到他们上。

    他不敢去找主将楚王，因为楚王与临淄王从来好，他怕有谋，所以是去找了一个刺史。

    守城的刺史放他去了，本来还嘘寒问着，他着急着要将事料理清楚，那刺史却脸一变，把他了狱。

    那时候的他已经无力闯重重包围，那刺史第二天就把他给了楚王。

    他想的的确没错，楚王本不会给他任何机会将事说清楚。他被当逆臣扔在雪地里行刑问，几个以前因为作战不力被他惩过的将领倒是逮住了机会，他的四肢骨脉，被砸断挑裂，本就重伤，整个算是废了。

    的疼痛已经成了麻木，发丝被血浸，他抬看了一大雪，连翻动都那么费劲，开绽的人从远看就是血团，撕骨裂的疼痛在他上不断蔓延。

    乌红的血在雪地里漫开，他的已经觉不到冷意，再这样去，如老人所讲，他便要死了。

    可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楚王的营垒。

    面前是一男一女，他们坐在破庙里，男守着火堆，见他醒来赶忙来看了他的状况，给他喂药松了气说：好歹是活来了，你先别动。

    他倒是想动，痛得连手指都没劲儿了。

    而那个女，神也总算松懈来，轻声问了：小友，还记得我吗？

    他看了看那把逢霜剑，费力眨了眨。

    白霜，逢霜的主人。

    那个男，叫江朗，也是个将军，倒是季如犀还算好的一位。

    你们先别折腾了，陛刚刚崩逝，朝廷里着呢。江朗叹气。

    皇帝一死，朝权臣把持，已经杀了好几个宗室，以楚王和临淄王为首的宗室既无力抗衡权臣，又因为战事失利怕被借机杀人，所以临淄王计划去投奔南国，好歹保住自己的命。

    那是他们俩演的一场好戏，楚王留在这儿，观望朝形势，临淄王前去投奔，而楚王为了不因临淄王脱逃的事被权臣抓着把柄，就和临淄王商定，将事推到他们这群江湖人上。说他们叛国，贻误了战机，导致临淄王被俘，虽被剿灭，但战事失利不可避免。

    这是所有官员的默契，所以季如犀无论去哪儿，都只有一个场。江朗在楚王那儿，好不容易找着机会跟白霜里应外合，把他救了来。

    活来的人也都赶来此，听完了江朗的话，有几个也忍不住烈声斥责起来，江朗的脾气也不好，却在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