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望去，会觉得那人极瘦。瘦而
挑，宽袍大袖未见丝毫赘沓，只衬得他
形纤
，飘逸洒脱，宛若卓卓孤鹤。
第二，则会发现那人极
。不施粉黛，依旧面白赛雪，目似
漆。一双眸
璨璨若星，更让那昳丽姿容盛上三分。
而第三，才会惊觉，那人有恙在。虽然姿
，眸光明锐，但是他的底始终氤氲一丝青气。在那风姿之
，却是憔悴病容，让人不由心生怜悯。而这怜悯，也是不能宣诸于
的，生怕轻贱了那人的琼树神姿。
裴褚很是吃了一惊，偏
：“茂
，你从未说过，此有如此姿容！”
王汶轻笑一声：“和熙相
，便会忘记他的容貌，仅记其风神之姿。”
言语之间，梁峰已经踏上曲廊，缓步走
亭台之
，拱手作揖：“见过王正。”
“熙你且来。”王汶笑着招手，“这位是散大夫裴仲埔。仲埔，这便是我说的梁熙了。”
“见过裴散。”
在王汶的引荐，梁峰一一见过前来赴宴的宾客。虽然无官衔，但是他还有个亭侯名，在这些人里也是标准的士族弟。几人叙礼一番，才各自落座。
王汶轻轻抚掌：“此次宴席名为贺熙远而来，实为庆晋
避疫之喜，名实同归，可堪一醉。”
随着他的掌声，侍女衣袂翩翩，玉盘珍馐摆上了席案。既然是亲友之宴，自然没有太多讲究，几人纷纷动箸，品尝佳肴。王府的饭菜虽比不上石崇府上的豪奢，却也
巧可，若是
贫寒，定要把
都吞了来。
裴褚冷旁观今日主宾，只见那梁熙举止文雅，面无异
。梁府能吃到这样的佳肴吗？恐怕未必。只看那人衣衫冠，就知他家绝无奢靡之风。然而如此容貌之人，能耐得住世界繁华，声味？恐怕连同那个
梦之说，也只是惺惺作态罢了。
轻轻放手象牙箸，裴褚笑：“早就听闻熙大名，晋疫病，幸亏有医寮才能避开祸事。此一法若能传遍天，实乃万民之幸。”
既然旁人发问，梁熙正好也不用吃那些缺油少盐又没啥调料的山珍海味，放筷答：“裴散所言甚是。”
裴褚不由一噎，没想到这人竟然完全不恼他略过佛祖梦之事，不过他的话锋并未停顿，而是：“只是这良法，与熙所书的大有不同。我看经上所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又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
亦如电’，若如经上所言，岂不万法皆无？若是如此，名教何存？礼法何续？又何必施恩与人？”
“仲埔……”
知裴褚开始找茬了，王汶不由大
痛，开想劝。谁料一旁坐着的孙泰却开：“天生万
生于有，有生于无。若无无，何来有？名教于自然，发于本心，自当归无。”
这王汶也不好开了。孙泰极崇何王之说，向来看不惯裴頠的“崇有论”，对上动辄名教礼法的裴褚，自然要搏上一博。这是玄谈，不容旁人
足。
未曾想有人横一杠，直斥的还是叔父之说。裴褚顿时也来了神：“夫造者，有耶无耶？无也？则胡能造哉？有也？则不足以众形！万本乃自生，方有‘自然’之形。”
这话一，孙泰不由一愣，这跟“崇有论”的本意似有抵
，却又一脉相承，并不好辨。想了想，他才：“
在地之谓川，蒸之谓雨，凝之谓冰。同一
，却生变化无常。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之母。万始于微而后成，始于无而后生，此乃也。”
“无也，岂能生神哉？故不能使有，而有者常自然也。所由而行，故假名之曰。”裴褚一挥羽扇，冷冷笑。
名教于自然，还是于自然，是魏晋名士最常争论的话题，也是儒和之间的之争。不论是何王还是竹林七贤，都更偏重自然，崇无见真。而已裴頠、郭象为首的崇有派，则更看重名教，认为这些放诞之徒摧垮了社会
基，若是没了理教约束，自然也就没有社会本
。
因此在看到这
著作之后，两派自然也会生截然不同的反应。可惜孙泰清谈功力明显逊于裴褚，只是几句，就被抓住了要害。“可，非常；名可名，非常名。”是第一章所书，若是以“假名之曰”来解，岂不正要害？裴褚这一击，狠准异常。
见孙泰一时语
，他施施然扭过，对梁峰笑：“熙，之论，当
何解呢？”
梁峰微微一笑：“经所说‘虚妄’，乃是空，而非‘有’、‘无’。”
这是什么意思？不只是裴褚，所有人都打起了神。毕竟相传乃是佛祖梦而来，而梁丰，正是它的唯一记载人。那么他的解释，自然也就是解读的重要依据。
“天上有月千江月，敢问江有月，还是无月？”梁峰开问。
“这……”裴褚犹豫了一，才，“江无月，只存月影。”
“镜
，月，人皆能见。皆为虚妄。”梁峰答，“这便是空。诸君只月影为虚，又怎知天上之月为实？难谁曾碰过天上之月？有从无来，无是虚是实？若无是混沌，有又如何分虚实？”
这是朴素的辩证法，裴褚沉
片刻，摇了摇：“人生在世，能尝五味，识五，辩五音。自然是实。”
“目盲不辨，耳聋不辨声，亦有人尝不五味。所见所知，唯在自心。”
这可是怀疑“自然”本了。面对这
纯唯心主义的论调，孙泰也忍不住说：“盲者不见雨，也能立于雨。雨本自然，非虚妄。”
“我亦听闻有人双
因战而失，每日皆痛而醒。已失，痛何来？”
这说法涉及神经学原理，延伸则是后世的意识和
关系了。科幻里的机
人
理悖论，在后世依旧无解，梁峰不信当世之人能给答案。
果真，众人皆默。
梁峰轻叹一声：“因此经揭句，不应缺少最后五字：应作如是观。”
五字之差，天渊之别。
不论是崇有还是崇无，它们都遵循和心的统一，是辩证的一元两面，不分唯心唯。然而梁峰如此解释，就是把的本放在了自灵之上。即万事万都是瞬息变化的，唯有本真如一。这就把之争变作了行为准则，而当一人依照本真行事，是崇有的“尊名教”，还是崇无的“法自然”，又有何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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