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罗烂柯录(征鸿) - 分卷阅读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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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已降临,可月光皎洁,四亮堂堂的。要不是蛐蛐儿叫,青蛙也在唱,告诉他们残暑还在,这山间夜里的觉是早已秋。

    “还行,再待会儿吧。”席雨眠说,“林驿桥。”

    “嗯?”

    “你觉得咱们上辈是不是认识的人?”

    “你怎么忽然这么说?”

    “你说的,有缘分才能变成好朋友。”

    “有可能吧。”

    “那你说要是有上辈,咱俩是什么关系?”

    “你觉得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主人和?”林驿桥笑着说。

    “你是人,我是你养的狗吗?”

    “有可能你是人,我是你养的……”

    “猪。”

    林驿桥轻轻拍了席雨眠一掌:“你可完了啊。”

    席雨眠抓住他的手,笑着说:“猪有什么不好,我每天喂你那么多,你什么都不用,躺着睡觉就好了。多幸福啊!”

    “猪那叫吗?那叫。你养着猪还不是为了吃?”

    “要是那只猪是你,我怎么舍得吃掉?”

    “要你是我养的猪,上了两百斤你就完了。”

    二人闹成一团,就差没掉去,林驿桥及时阻止了席雨眠:“再闹该掉去了!”

    “我觉得这里去可能也没事。”一楼就好像吊脚楼的觉,大概只有两米,站着的时候觉得,坐垂在面,觉得也不怎么了。

    “去和掉去不是一回事。”

    月亮渐渐了,远了,席雨眠靠在林驿桥上,又安静地看了会儿月亮,说:“我觉得咱俩上辈可能不认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上辈要是认识了,缘分不就尽了吗?这辈还能认识,说明上辈就算认识了,大概也不怎么好。”

    “你还真信有上辈吗?”

    “随便说说。你信吗?”

    林驿桥忽然想起昨晚闪现在脑的那张脸,他说:“不,我不信。”

    “对嘛,没有上辈多好。有的话说不定我真是你养的狗,你真是我养的猪,想想多可笑。”

    那可能还是好的,起码一起活过一段时间。

    林驿桥在心里说。

    林驿桥把脑不愉快的图像驱赶。见夜了,就对席雨眠说:“该睡了吧?”

    “睡!”

    林驿桥把雄黄洒在门和窗,用草席铺好那张床,把被和枕放了上去。床很小,大概只有一米二的宽度。席雨眠往上面一躺,只剩不到三分之一的位置了。

    “来呀。”席雨眠笑着张开手臂。

    门对着南方开,此时月光穿门而,屋里不算很暗,林驿桥把煤油灯放在桌上,把门关了,再把灯熄灭,屋里就完全黑了。侧面的小窗边是一棵大树,并没有什么光线来。

    黑暗让林驿桥产生了一奇异的错觉,仿佛他早已孤一人置于这样的黑暗千万年,宇宙的星光、满堂的月、徐来的清风、残夏的虫鸣,不过是他自我的延伸——他能觉到,他也仅能觉到他自己,那么其他的一切呢?这是他的宇宙,还是宇宙间的他?

    那么席雨眠呢?林驿桥屏住呼,小心翼翼,直到听到那个人的声音:“林驿桥,你在哪儿?”

    “我在这里。”

    那一瞬间的孤寂被他的声音击穿,灰飞烟灭。林驿桥往席雨眠的方向靠近,席雨眠从床上爬起来,在黑暗了一步,伸手抓住了林驿桥的胳膊。

    “你刚才怎么不说话?”席雨眠把林驿桥抱在了怀里,受他的温。

    “你也没说话。”

    “我还以为……”

    他们俩躺在床上,林驿桥枕着席雨眠的手臂,盖在一床被

    “你以为我走了?”

    “嗯。”

    “我怎么能走了,飞去吗?”

    “那可不好说。”

    “我又没翅膀。”

    “谁知呢!有的人,想翅膀就翅膀。”

    “你说的是鸟人?”

    席雨眠笑得打:“想不到林驿桥还说话。”

    他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林驿桥忽然问席雨眠:“你是不是多朋友的?”

    “还行吧。”

    “那你去朋友家里住过吗?”

    “当然了。”

    林驿桥不说话了,看来和朋友躺在床上聊天,席雨眠不是第一次了。

    “初的时候,我们有几个人是一伙玩的,关系好,经常几个人一起去一个同学家住,他家很宽敞。我们就打牌,自己煮东西吃,然后打地铺睡觉。”

    “所有人都一起睡吗?”

    “是啊,我们四五个人睡地上,别提多可怕了,那些家伙睡起来满地打,我好几次半夜被踢醒。”

    “真羡慕你啊。”

    “羡慕什么?”

    “羡慕你有那么多朋友。”

    “那有什么可羡慕的,我还羡慕你不用怎么读书就能考那么好呢。”

    林驿桥想,席雨眠经常对他搂搂抱抱的,可能和其他好朋友也是这样吧。也许好朋友之间本来就很多肢,只是他从没过那么亲密的朋友,不知罢了。

    “林驿桥。”

    “嗯?”

    “你没去别的朋友家住过?”

    “没有。”

    “以前都没什么好朋友吗?”

    “也不算没有,初时有几个关系还可以的,但是他们现在都去打工了,很久都没联系了。”

    “初的时候真好,和初完全不一样了。上了,大家都拼命读书,觉都谈不上什么。”

    “是吗?”

    “我一一整年都没到一个好朋友,最多是比较熟罢了。”

    林驿桥不说话了。席雨眠放在他脖的手忽然一卷,把他往怀里带,又搂他的腰:“除了你。”

    “你别老动手动脚的。”林驿桥推着他,“你以前朋友都受得了你吗?”

    “我又没对他们动手动脚。”

    林驿桥一愣,席雨眠也一愣。

    “啊,我是说,那会儿一群人一起玩,大家一起动手动脚,没有受不受得了的问题。”

    席雨眠和林驿桥聊了许久,大概是到了林驿桥睡觉的,他就那么睡着了。

    什么都能说,说什么都觉得好玩,就想和他说话——可是未必会一直这样吧。席雨眠想起自己过去也有朋友,分开一段时间以后大家都变了,再见面时也很难无话不说。

    人和人之间,大约只能重合上一段时间,又各自沿着不同轨迹走去。他和林驿桥也迟早会接不同的人,被时间和周围的人与事推着往不同方向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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