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一）

    六皇又说了一些话，却都被轰鸣的雷声打断了，大雨已经到了骇人的地步，嗡嗡的，如同兽的低吼。

    李重骏在惊骇恍然了片刻，随即电光火石般明白了

    为什么，他会现在这里，

    为什么，六王会现在这里，

    为什么，崔卢会现在这里。

    这场大雨是一张网，一场彻彻底底的圈，网住了所有人。他目光灼灼地向后看去，在朱雀门上眺望无边无际的城，苍茫大雨，再找不到那座恢弘的承乾殿。

    李重骏咬了牙，对着弓箭手们低呵了一声住，又吩咐小黄门：去禀报陛，夜扣门者乃是六皇瑛，小王不敢自擅，在此恭候陛的示。

    小黄门去了。

    可是李重骏知，他不会等到一个答案了。

    皇帝的心思昭然若揭他要六皇死，他诡召了这位准太，让他背上谋反弑君的罪名，然后借此扳倒他背后的萧氏。

    他把崔卢的重臣提前召来，就是防着他们察觉，赶来阻止。

    李重骏早知皇帝有贬谪萧氏之心，却猜测总要等三月的太册封典礼之后。

    太的规章不比寻常皇，六皇素开阔，又不拘小节，随便捻个小错便可以大文章。

    万没想到皇帝竟会在这时候动手。

    打他个措手不及。

    小黄门回来了，说郑官在殿外便拦住了他。

    他还说，皇帝病疴发作，不能见人，还请魏王殿自决断。

    李重骏闭了闭睛。

    冰冷的雨，冰冷的盔甲，可他到血一寸一寸涌上来。

    皇帝果然打了个一手好算盘。

    他若在此杀了六王，即便被判定为护驾，也势必要背负残杀手足的骂名，作为一个把柄拿在皇帝手，日后想杀他，便可立即翻来定罪；

    可他若不杀

    李重骏瞥向神策将军，见他不动声矗立在影里，却已经悄然了剑。蜿蜒的雨过利刃，夜里像血痕一样。

    今日也许是六皇的死期，也许，是他的。

    李重骏忽然觉得庆幸。

    幸好。幸好，他在意的人都早已死了个净。

    只剩那个可恶的小妖，也是恨透了他的。

    他已经吩咐了府的侍从，只要五日里没有消息传来，便把她带王府，送到城外她姊姊的住躲避。

    那里存着许多值钱的珠宝古董，等他死了，不消人嘱咐，她准会第一个当掉它们逃走。

    此外，再没有什么了。

    李重骏握了腰间的剑柄，绷得骨碎，可他几乎是微笑着对城楼声：并没有什么大贼，两个官与外面私相传递，偷了里的东西去，被人发觉，闹了起来。如今已经逮住扣押起来，既然六哥来了，还烦六哥卸了披甲刀剑，与弟弟一同去面见陛。

    好啊！好啊！这可好了。六皇听了，连忙就要，他随行的武官却察觉了不对，在雨低低叫了一声六殿，引得六皇回去看。

    那武官低声：大凶险，未见陛诏书，殿不可轻举妄动。

    然而李重骏已经卸了自己的佩剑与盔甲，只了城楼。六皇尚未，他便抢先一步到了前，行礼过后，把手住六皇握着缰绳的手，恳切，

    太殿在这里，没有弟弟邀功的地方。那两个人已经扣住候审，只望六哥呈献给陛时能替弟弟言两句，弟弟便激不尽了。

    六皇一听那声太殿，不由得浑通泰，再听能白捡个功劳，脆不理那个武官了，心满意足拍了拍李重骏的肩膀，被他扶着了，二人一同便往朱雀门去。

    可是门，又是另一个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