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临街，一家酒楼的二楼雅间里，一锦衣少年脱了鞋履，倚窗而坐，一条屈起，另一条懒散地从榻上垂。她正端详着手里的酒樽，杯酒摇晃如淌的琥珀。

    一阵喧闹声从支起的窗底钻了来，景宜安偏，往窗看去，只见两辆车堵在了街上。

    这巷倒也不是十分狭窄，只是其一辆车竟有四五米宽，结结实实地堵住了巷。车更是以鎏金银丝勾画鸟鱼虫图案，镶金嵌玉。四健壮的宝拉着香车，缀着玛瑙玉石的辔还坠着致的苏，可谓是极尽奢华。

    车夫旁的仆趾气扬地：前方何人挡？还不速速让开！

    而另一辆车已行至巷央，也不是退也不是。这边家仆心里焦急，自家大人正赶着赴宴，又见对方那飞扬跋扈的态度，于是心蹭蹭火起，让也是该你让！耽搁了大人的事你担待得起吗？

    那仆反而冷笑一声，敢问是哪家大人啊？

    家仆正要回话，车里的人探来，一就瞧见了前方挡路的豪车上的饕餮纹家徽，脸霎时白了一白，接着赶车，疾步走到车前。

    这边香车里，雍容女正揽着个貌公打算亲，丝毫没在意外面的吵闹。那公的心思却被外的动静勾去了，有些不安地：外是怎么了？

    别外。女刚想一亲芳泽，却听见家的通报。

    她面上些许不耐，一把掀开帘，怎么了这是！

    只见一绯袍玉带的年人正站在车窗旁，拱手：官钟又之，见过杨大人。不识好歹挡了大人的路还请见谅，官这就给尊驾让来。

    杨彤瞟了她一，因急着和人共度良宵，也没多和她计较，于是挥了挥手，快。

    钟又之松了气，这杨家姑仗着家权势，平日里嚣张霸得很，一般朝臣见了她免不得要避让三分。

    景宜安将面发生的一切尽收底，笑得意味，我竟不知这天脚到底是天尊贵些，还是那山大王尊贵些？

    陛自然是天底最尊贵的。一旁侍奉的云巧顺，却又不免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那杨家可不是山大王，连朝廷命官见了都得把姿态放得如此卑微。

    错了！景宜安抓起桌上折扇，拿扇柄敲了她的脑袋，凑近：在外该叫我什么？

    主，主，恕婢愚钝。云巧吓了一，结结地，脸颊有些发。

    景宜安相明丽姝艳，近看时，那靡靡艳气就会扑面而来，叫人面红耳赤，偏生她对自己容貌的杀伤力毫无所觉。

    可别再叫岔了。景宜安哼笑一声，站起，拿手的折扇敲打手心，走，带你去见见世面。

    云巧跟在她后，提醒：主，咱们得回府了，不然郎君该恼了。

    景宜安不为所动，阿兄忙政务还忙不过来呢，哪有心思我？

    可很快就宵禁了。云巧望了将暗的天，话音刚落，便听见报时的街鼓声从远传了过来。

    那可得赶快了景宜安。

    云巧以为她终于肯回了，这才稍稍放心来。陪皇帝偷溜可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时时刻刻都得提心吊胆，唯恐她那金玉之哪里磕着碰着了。

    只不过，等云巧上了车才发现，这车在坊间左拐右拐，愣是没往皇的方向去。

    不一会儿，车驶了一条街，只见彩锦霞幄织蜿蜒，大红灯笼悬其，张灯结彩的好不闹。云巧见了这红柳绿的景致，心里一个咯噔。果不其然，车停后，景宜安带着她了一红墙绿瓦、雕梁画栋的楼里。

    甫一去，香粉味儿酒味儿便扑面而来，嬉笑声丝竹声更是争相耳，叫人一就迷醉在里找不到东南西北了。门的侍儿尖，见她穿着打扮与京城里的富贵王孙无二，一尊贵的气度更是浑然天成，便殷勤地迎了上来。

    云巧只好上前应付，我家主喜静，可有雅间？

    尊客这边请。侍儿将她们从侧旁引上楼。

    这大堂怎如此闹？景宜安忽地声，她方才扫了，可见到不少锦衣华服的京城纨绔。

    尊客是回来咱们华章楼吧。今夜是楼兰泽公阁的日，兰泽公的姿容可是有那云间月的七分神韵，再加之琴艺卓绝，向来受世家贵女追捧，是咱们这儿的牌呢。

    景宜安听到云间月三字便顿住了上楼的脚步，这云间月说得不是别人，正是她皇兄。

    当年她在承天门大赦天，受万民朝拜，皇兄相伴左右，世人有幸一睹大皇的风姿，无不为之折服。京城公更是争先模仿起其仪态穿着。

    只因那天皇兄穿了月白凤鸟纹袍，城里的月白绸缎便跟着走俏，甚至一度脱销。又因着凤凰是皇室图腾，公们就改绣云鹤纹，倒别有一番风雅之意。

    随着大皇的清绝之名渐盛，不知何时民间开始传起一首佚名诗，诗曰：皎皎云间月，皑皑天上雪。云梦有谪仙，奈何阙。（注）于是乎，皇兄便有了云间月、天上雪的雅号。

    景宜安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地：七分神韵？

    侍儿笑容可掬地，尊客若是不信，何不看上一看？说着，将她们引至大堂一个僻静的雅座。这雅座四周垂了珠帘纱帐，不易被人窥伺，只留了一面朝向堂台。景宜安颇为满意，云巧见状，便掏些金疙瘩赏给了侍儿。

    侍儿领了赏钱，去端了蔬果酒来，伺候得更是尽心尽力了。

    景宜安落座不久，就见那堂的屏风后隐约现一人影，看段，肩宽腰韧，端的是一派风，就是不知其真容是否真的如侍儿说得那般。

    见正主现了，堂气氛越发闹起来。楼里的假父来主持场面，一时间叫价的声浪此起彼伏，这场面是越炒越，假父面上的脂粉都快压不住喜了。

    景宜安给云巧使了个颜，云巧犹疑：主要买这公？可这秦楼倌人如何能后宅？更别说那公的容貌还与郎君相仿。

    云巧就纳闷了，里什么男人没有，皇上何必到这烟柳巷寻作乐。

    那侍儿嘘得也不知真假，我偏要看看这公如何称得上有那七分神韵。景宜安。

    云巧只得讪讪去找了侍儿，她也只劝劝，哪指望皇上会听。

    此时价钱已炒到近千匹绢了，那价一千匹绢的富态女睛一转不转地盯着屏风，满是志在必得。

    她家祖辈在江淮经商，到她这一代已是富甲一方。如今朝大兴卖官鬻爵之风，她便拉关系攀亲戚，好容易才买了个四品散官的职位。是以富商对那些王亲贵胄的财力也有几分了解，估摸着千匹绢就到了。

    如她所料，炒至一千匹绢时，叫价声已经寥寥无几。就在她以为要抱得人归的时候，却听那假父：有恩客价千两黄金

    富商恼火：你这鸨儿莫不是刻意抬价？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