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章 檀香尽（2）

    两人转过一座玲珑的假山，果然前温泉边上，悠闲倚山而坐的，正是穿了一天青袍的宣昭帝萧直。

    怎么，没想到是朕吧？萧直呵呵笑了一声，起来扶跪行礼的沈荨，快起来，今儿朕不是皇上，阿荨也不是抚国大将军，咱们兄妹好好聊一聊。

    侍送上茶来，又将朱沉引了开去，园只留了皇帝和沈荨两人。

    沈荨笑：皇上这是唱的哪？我都糊涂了。

    萧直手里着一香匙，轻轻掏着边几案上一个小香炉的香烬，重新丢了一块檀香去，方才微微一笑，兵的文书，是我让人去偷的，鄂云那边，也是我透了消息给瑜昭仪，让鄂云主动去联络的。

    他没用朕自称，亲近之意昭然而明。

    萧直说罢，抬看了沈荨一，并不讳言，我想瞧瞧阿荨在被褫夺了西境军统辖权后，是否仍然保持初心，持要查清当年真相，还吴将军等人一个清白。

    沈荨只笑了笑，没吭声。

    还好阿荨没让我失望，办事也利落没让人逮住首尾，萧直叹了一声，既如此，我俩倒不妨合作一，我承诺，事成之后，定会给予阿荨想要的东西。

    丝丝缕缕的轻烟自香炉上的镂空云纹钻，檀香醇厚清怡的味在空气飘散开来。萧直住的这座雅苑与沈荨的又不同，院宽敞许多，布置也更为奢华大气。

    沈荨屏息一瞬，笑：那皇上想要的是什么呢？

    萧直瞧着她，静静：你知的，我只想往后不再束手束脚，太后劳多年，也该在坤宁静心养老了。

    沈荨垂，这事难办。不说朝别的势力，就说军，如今西境军的两只虎符，一只在墨潜手里，一只在太后手里，而且我瞧，太后娘娘秋正盛，怕不会放手。

    所以呀，要不为何找上阿荨呢？萧直一笑，若不是你这么一闹，太后从你手收回西境军兵权给了墨潜，我还真不知当年的惨事另有玄机，想想真是令人寒心，边疆将士赤胆忠心，却被自家人在背后了一刀，我得知后，既痛心，又细思极恐。

    他笑容渐转冷，不过我和阿荨不同，我一听说，便知是谁的，只是事太久远，要回溯追源，拿到证据并不容易。

    他神一肃，朝沈荨俯过来，若是能查清当年之事，太后不想放手也得放手瞧着吧，我着压力令撤回四万西境军梧州屯田，墨潜一准儿急了，西境边关不闹什么事儿来，着我收回成命，那才怪了，墨潜那一，我们能掌握的东西就更多，顺藤摸瓜，不愁当年之事不浮面。

    沈荨默然无语，萧直坐直，端起茶盏喝了一，上京这，我可以想办法，但鞭莫及，西凉那边大概还得阿荨的人去追踪。鄂云我已放回西凉，但实话告诉你，盯着他没用。当年的事，不是鄂云那伙人的，这次我只是用他为饵，试一试阿荨罢了，你既去追着鄂云，说明你还没找着正确的方向。

    沈荨看了皇帝一，笑了笑，皇上真是用心良苦。

    萧直不置可否，拿起案上另一盏茶递过来，沈荨摇摇，我不渴，多谢皇上。

    萧直便也没勉，搁了茶盏，闲闲掸了掸宽袖袖摆。

    西凉那边该往哪个方向去追索，我会告诉你，免得你白费了功夫，当年的事，我掌握的东西比你多，萧直观察着沈荨面上的神，笑：阿荨还犹豫什么？孤军奋战既困难又不一定会有结果，你莫非还信不过我？这么些年来，我可从来没有为难过阿荨，你小时候在里和谢瑾打架，我哪一次没诚心诚意为你摇旗助威？

    沈荨笑着睨他一，皇上这也拿来说？难不是您瞧不惯谢贵妃和宣王，所以盼着谢瑾输么？

    萧直便也款款笑：不怎么说，我是诚心和阿荨合作的，你有决心，有人，我有线索，有方向，我俩合作，正是天衣无。

    沈荨沉默半晌，目光沉静地望着皇帝问：那我想问一句，事落石后，皇上会怎么？

    萧直叹了一声，毕竟是我母亲，我能怎么？只要她今后不再手朝事务，我会好好给她养老的，但她那只犬可就不能饶了。

    吴文等人的冤案呢？沈荨问。

    当然会替他们平反，昭告天洗尽冤屈，萧直：到时我也会亲自主持大典，祭奠所有枉死的将士英灵。

    好。沈荨起，郑重朝萧直躬行了个礼，希望皇上记得今日说过的话。

    萧直目光闪动，神复杂地受了她这一礼，待她重新落座，才：听说你会先启程去北境？

    沈荨笑：皇上消息倒是灵通。

    萧直便也笑，走之前，咱们想法再见上一面对了，这次秋猎瑜昭仪也来了，明儿狩猎你帮我护着她。

    沈荨故意瞅着他打趣：皇上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瑜昭仪在外大，要单骑，恐怕连我也难胜过她。

    萧直叹：她这境，难说不会有人打主意到她上她若什么意外，西凉那边还能善罢甘休？不正好借机挑事吗？

    沈荨笑：知，那我告退了，皇上好生歇息。

    萧直颔首，待她去了，方唤：来人一转，却见若有似无的轻烟，案上那只香炉的檀香又已燃尽，他不由摇，怎生燃得这般快。

    次日狩猎果然乏善可陈，萧直担心的事也未发生，沈荨一直跟着瑜昭仪，狩猎结束后便与萧直碰了，将人至皇帝边。

    萧直似是略微松了气，拥着瑜昭仪回了行。

    有华英公主暗吩咐，侍卫们总把猎往沈荨前放，她一只箭筒的羽箭都没完，侍卫报上来的数就已遥遥领先，连带着瑜昭仪也收获颇丰。

    沈荨笑着与瑜昭仪说：这般狩猎，哪有在外草原上放开手脚来得痛快。

    瑜昭仪当时脸上闪过一丝怅然，随后又敛去愁容：皇上恤我，特地带我来此参加秋猎，我已经很激了。

    沈荨默然，瑜昭仪偏看她一，笑：今儿多谢沈将军护我周全，若来日我能回到西凉省亲，希望能有机会，与你共同在草原上打追风，跑个痛快只怕没有这一天。

    若有这一天，我一定去，沈荨抱拳应，以示郑重，一言为定。

    傍晚行外便燃起了熊熊篝火，侍卫们在篝火边架起支架，把日间众人猎到的猎当场宰杀洗净，整只架在火上烹烤。

    夕落于山外，淡山渐渐于灰暗暮，苍劲崚嶒峥嵘悄隐，更显谷一片腾喧嚣。

    宴尚未开始，人们刚刚在地上铺好织锦，架好几案绣凳，便有一群群的贵客沐浴更衣后从行缓步走，一时间绮罗香风，玉貌云鬓，佳景无穷。

    华英公主穿了条刺绣妆百蝶群，上面是腰收得极细的镶貂小袄，正指挥人们有条不紊地往一排排的桌案上摆着盘盏酒杯，忽见沈荨负手走近，朝她上一打量，不由笑：怎么也不穿条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