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永夜迷（1）

    沈荨去伙帐里唤了姜铭，两人一同回了沈府。

    因为沈焕夫妇一直无，所以沈焕战死后，沈焕的弟弟沈炽袭了定远侯的爵位，搬了定远侯府，先帝则另赐了上京城东的一所宅给沈荨作了将军府。

    理说，沈荨的祖父祖母应该和如今的定远侯沈炽共同住在侯府，奈何沈老爷人越老脾气越古怪，沈炽又得，老爷自觉衣住行都不合心意，加之特别喜沈荨这个孙女，便带着沈老夫人搬来了沈荨的将军府。

    沈荨自是迎，只是她常年不在上京，偶尔才回来一次，便只得拜托二叔常来关照关照。

    她正院去瞧祖父祖母时，正听见沈老爷在对着沈炽发脾气，想来又是沈炽在苦婆心地劝自家老爹少吃荤腥少喝酒，惹得老爷不耐烦。

    沈荨抬脚便想溜，以免被祖父的火爆脾气波及，沈炽早已听到动静，顾不及安抚沈老爷，掀帘来叫住了沈荨。

    两人站在廊说了几句。

    阿荨，太后娘娘的意思，你已经知了？沈炽问她。

    沈荨睛望着院外的榆树树梢，只嗯了一声。

    这事是太后娘娘提议的，沈炽观察着她面上的神，迟疑：如果你不愿，我们可以再商量

    沈荨转回打断他，我已经应了太后娘娘，二叔，我很累，一会儿还得。

    沈炽沉默了一会儿，：去吧。

    沈荨辞了二叔，回了自家院。

    朱沉在屋里等着她，问她：今儿穿什么去呢？

    沈荨母亲去得早，祖母年，军营里又没有丫鬟替她打理服饰，她自己是个不讲究的，平常穿得最多的还是铠甲，因此作为她亲卫的朱沉，有时也兼职她的常服衣饰。

    有什么穿什么吧，沈荨：上回回来不是了一箱的衣裳么？

    朱沉也是个在这上迷糊的，忙去找钥匙，对哦，我都忘了，好像放在西厢的耳房里。

    沈荨怕她麻烦，阻：算了，别过去翻了，我记得有条翡裙挑了银线的，几年前穿去里太后娘娘还赞过，后来染了酒换拿回来洗了，也算新的。

    朱沉哦了一声，依言把那条翡挑线裙找来，又去翻她的首饰匣。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手里拎着一只翡翠耳坠，问：怎么只有这一只了？

    沈荨看见她手里那只滴状的耳坠，怔了一怔，半晌：既只有一只，以后也没法，就扔了吧。

    朱沉撇了撇嘴，说：上是夹的耳坠本来就不多，您每回都是一次丢一次，现在只剩都是耳针的坠了，您又没有耳。

    沈荨幼时也是穿了耳的，只是她常年戎装在，十多岁后就没怎么过耳环，天日久的，耳就堵了，她又不耐烦重新扎耳朵儿，所以就让首饰铺给她打了几对上是夹的耳坠来充数，需要盛装席的时候就在耳朵上夹两个坠完事。

    要穿裙恐怕还是得个耳坠的好，沈荨想了想，这次就算了，横竖今晚里算家宴，没什么外人，也不必充场面，我还是穿袍，你回再让人打几对夹的来。

    朱沉应了，沈荨去里间换了天青的一件窄袖袍来，腰间束了革带，脚上了鹿靴，一面走一面往手肘上护臂。

    朱沉给她重新梳了发髻，拿个白玉冠来束上。

    她是武将，即使正式场合这么穿，也没人会有异议，反倒是她有时穿了裙，会教大家觉得不习惯。她自己也喜这么穿，若不是沈太后喜她盛装打扮，她恐怕连一条裙都不会。

    晚间的宴设在恒清殿前的四雨湖畔。

    说是小型宴，但人们准备起来也丝毫不敢虎。湖畔成片的桂树上挂满玲珑灯，廊榭灯火璀璨，湖穿梭有数只锦绣舫船，船上彩光溢，纱幔飘飞，弦丝竹之声隐隐从湖上传来，再远乔松野鹤，莺飞，一片盛景。

    人们穿梭在宝阁珍台，往金杯玉盏盛上琼浆玉。

    沈荨扶着沈老爷在人指引上了四雨台，一便看见威远侯谢戟和他已端坐西席之上。

    见到来人，谢家父忙站起来。

    谢瑾穿了一湖轻衫，腰间简简单单系了一枚青玉环佩，上也束了青玉冠，他形瘦削修，这副清新淡雅的衣装更是衬得人如同轻云岫一般，一片皎玉华光掩去了冷冽凛的气质，很有欺骗。

    见过沈老，谢戟对沈荨祖父恭敬行了一礼，笑，您老气很好啊，怎不见沈老夫人？

    什么？沈老爷向来看不惯谢戟，仗着耳背不予回答。

    我说，谢戟提了声音，沈老近来可好？

    沈老爷脆摆了摆手，自言自语：哎，老了，听不清。   随即自顾在东席坐，老僧定一般半闭了，看也不看谢戟一。

    谢戟无奈一笑，坐回西席。

    谢瑾皱了皱眉，小声对沈荨：怎么？今儿宴，只有我们两家？

    不是啊，沈荨笑：还有阁的傅阁老。

    谢瑾没说什么，脸了，心升起一不好的预。

    谢家是大宣开国功臣，一直驻守西北边境，统领着十八万西北边境军，直到前朝先帝了旨，这才将西北边境军划为西境军和北境军，西境军由定远侯沈焕统领，北境军仍由威远侯谢戟统领。

    谢家兵权被瓜分了一半，尽很是不满，但也知这是先帝当时权衡各方势力斗争之，作的制衡之策，因此咽了这气，只是越发看沈家不顺。

    谢瑾坐在席上，联想到日间沈荨所说的话，越想越不对劲，谢戟见儿脸不对，不动声地攫住他的手腕，悄声：沉住气。

    谢瑾讶然，看向父亲，谢戟朝他使了个，谢瑾心更是一沉，不觉朝对面的沈荨看过去。

    沈荨低垂眸，正把玩着案上的一个琉璃杯，看不什么端倪。

    正在此时，只听侍唱了一声喏：太后娘娘、皇上驾到！

    众人齐齐起，绕到案前行大礼。

    沈太后与宣昭帝在人拥簇并肩走来，后跟着宣王和傅阁老。

    沈太后率先落座，风满面地笑：都起来吧，今儿都是自己人，不必如此拘束。

    宣昭帝虚扶了沈老爷一把，笑：沈老近来可好？

    沈老爷颤颤巍巍：多谢太后娘娘、皇上关心，就是近来越发没了神不过今儿太后娘娘和皇上设了宴，老臣怎么也得来我这孙女儿的终大事，我不来怎么成？说罢，很有神地瞪了谢瑾一。

    谢瑾心一个咯噔，再一看宣昭帝后笑容满面的宣王，心猜测得到证实，暗冷笑数声，袍袖的双手不知不觉握成了拳。

    看来是要当着宣王的面来婚了。

    谢家和宣王走得近，宣王是先帝的，生母谢贵妃便是谢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