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求签

    清晨古寺，余钟馨音，殿宇，大愿地藏王菩萨结跏趺坐，左手托宝珠，右手执锡杖，庄严慈敬，令人不敢直视，佛像旁，还分立着比丘与者两像，而大殿两侧，则供奉着一些乐往生牌位，不算多，且寺僧人应是每日都有清扫，牌位都是一尘不染。

    言清漓与玉竹先是在佛像前烧香拜过，又留香钱后，才去了殿左侧拜祭。

    裴澈立在比丘像后方，在她二人要起的那一刻，不动声地隐在佛像背后，呼微微颤抖，片刻后，他又从两座佛像的间隙看到了她们停在了某一座牌位前，他目力好，不费灰之力便看清了那牌位上的字楚氏一族宗亲之灵位，上孙奉祀。

    牌位上并未留奉祀之人的名讳，楚姓也屡见不鲜，任谁见到，也不会联想到这是早已在多年前满门尽亡的那个太医楚家的灵位，且谁又能想到，楚家还会有活着的后人，将家族牌位供奉在了这一间小小的落败寺庙之？

    虽然已经确定她就是楚清，可当真见到她曾经的婢女又现在她边，见到她向楚氏一族的灵位跪叩拜时，裴澈的心依旧再次被狠狠地敲了一。

    上元节时，玉竹曾独自来祭拜，言清漓因没能及时赶回，心自责，故而最后一拜时叩首许久，遅遅未起，她不起，玉竹自然也不会起。

    爹、娘，女儿来看你们了。

    她声轻如羽，甫一开，便染上了的鼻音，莫说她现在还无法为亲人光明正大地起坟立碑设祠堂，就连一座小小的牌位都无法供奉在她娘生前喜去上香礼佛的法林寺，只能偷偷地奉侍在这无人问津的小小钟灵寺里，再偷偷前来祭拜。

    言清漓满心酸楚，在楚家牌位前跪不起，哽咽：都是女儿不好，是女儿没用，女儿还无法替你们报仇血恨，只能委屈爹娘先在此地等等，忽然想起自己今次是以妇人装扮来拜祭的，她又连忙解释：爹娘莫要误会，女儿是万不得已才会嫁给裴家男，并非甘心愿，裴家既与害我满门的仇人结党营私，便也是女儿的仇人！请爹娘信我，女儿万不会自甘堕落，与仇人为伍！

    当年她对裴澈有，瞒过了父亲，后来却被心思细腻的母亲瞧些端倪，母亲向来温柔护她，问起时，她也就大着胆坦白了，自己的确钟于裴家世，裴家世也对她有意，只隐瞒了她与裴澈早已私相授受的事实。

    母亲知她的心思后，脸变得忧愁，并未支持也并未责骂她，只叹了叹，门第悬殊，恐她日后会吃苦受委屈，叫她再好生想想清楚。

    当时她满怀憧憬，听不母亲的良言，反与母亲说尽裴澈之好，他是真心实意倾慕于她，一定会请媒人登门，三书六礼地娶她为妻，断不会让她妾委屈了她，现在想想，她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若非她与那人有了私，又怎会为楚家带来灭之灾？而那人，却在玩了她之后，转就向荣耀所趋，负心绝。

    她害了楚家，追究底，她才是楚家的罪人。

    言清漓以额地，痛心疾首，泪糊，滴滴答答地坠在地：都怪女儿是女儿当初瞎了，女儿已经知错了，绝不会一错再错了！她努力克制自己的绪，压哭腔，怕脆弱的自己被天上的父母瞧见会担忧，向他们发誓：女儿发誓，终有一日，女儿定会向那些恶人讨回公，还我楚家清名！让我楚家各位宗亲的灵位，能堂堂正正地立在日光之！

    静静的殿宇只闻女悔恨哀戚的低声啜泣，裴澈如一尊雕像般，双拳握地看着那个叩拜在地上，肩膀轻轻聳动的怜弱影，脸颊上有意划过，随着她每一句话，每一声哭泣，心肺仿佛皆被人过一刀，绽开一个个大的豁，冒一片片暗红的血泡，最后七零八碎，血模糊地掉在地上。

    她恨他啊，她果真在恨他。

    玉竹见她太过悲戚，赶了自己脸上的泪，上前将她扶起，一边为她拭泪一边柔声安：小，老爷夫人最疼你了，又怎么会怪你？快莫哭了，哭了，稍后还如何见人？

    正好此刻，有一大着肚的妇人搀着一位老妪来，两人衣料乘，装束普通，应也是有家人灵位供奉在庙里过来拜祭的，言清漓看到琥珀与紫苏跟来向她，便赶了，装作普通香客的模样，由玉竹扶着起来，又在灵位前置了几卷手抄经书，这才匆匆离去。

    那妇人与老妪在地藏王菩萨面前烧香磕完后，忽见一俊朗夺目的青年男从佛像背后走，先是吓了一，后见那人双眸泛红、失魂落魄地走向了殿某一个灵位前，凝望了灵位片刻，又跪重重地磕了三个，这才察觉他许是来拜祭亲人的，难怪看着会如此悲伤，可见他衣着不凡，她们又纳闷有钱人家怎会将亲人灵位供奉在这钟灵寺里。

    空山草木，幽光鸟啼，悠远的钟鸣声回在山坳，犹如温和涤的风，能抚平每一颗不安的尘心，裴澈却充耳未闻，步履沉重，神恍惚间，竟是在这小小的一座庙里忘了来路，错到了另一间殿去了。

    此殿乃是庙许愿求签之所，倒是有寥寥几名香客正在摇签问缘，一位有些年邁的老僧人见裴澈来，上前了声佛语，问施主是来求签还是祈愿的。

    裴澈看了看那些跪在地上的虔诚香客，默了一瞬：求签吧。

    老僧人又佛不解签算卦，庙只求签，不解签，签语还需施主自行参悟，裴澈后，僧人才问他想求什麽。

    裴澈过去并不信气运命数自有天定那一，万事人为，他认为只要努力，便一切皆有改变的机会，可经过了方才，见过了她悲怆哭泣，见过她将埋心底的恨意在无人之宣涌而后，他才知她心里是有多么地恨。

    他负她，还娶她仇人之女为妻，成婚生，助纣为，她一定此生都不愿再原谅他了。

    可明知如此，他还是急于想抓住些什么，急于希望有谁能来告诉他，告诉他一切都还有变数。

    裴澈压心底丝丝缕缕的疼，告诉僧人：我曾与心之人走散，万幸再次重逢，我想知，我与她此生可还有机会破镜重圆？

    那便是求姻缘了。老僧人，转取来签筒给他。

    裴澈并没有如其他香客那般跪在佛祖面前摇签，他伸手，在半空定了定，随后从一支来。

    木签翻转过来的一瞬，他先是怔住，而后轻轻笑了，笑的角。

    签面只有八字镜拈，捉月。

    签。

    如此签语太过易懂，并不需要谁再来为他解签了镜拈，捉月，徒劳无功一场空。

    老僧人也鲜少见到有人能到如此不吉的签语，受到了面前男浑散发的凄然之气，双手合十，沉声对他说：阿弥陀佛，人生在世，难能求得万事趁意，施主也莫要囚困于签语之，依贫僧所见，终即是始，始即是终，周而复始，也不妨可以视为一新的伊始。

    裴澈苦笑了一，知这僧人是在劝他宽心，从怀摸所有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