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满天风雨西楼

    蒋天养的确抓准了太的。

    走天宝酒店，太一路思索对方是真心挖他，还是戏于他？于是不断回忆昨晚喝酒时各细节。想着想着，太突然反应过来：昨晚那家位于佐敦与尖沙咀界的酒吧，不是自己的陀地(1)么？什么时候变成他蒋天养的地盘了？召来手一问，原是那条街上几间酒吧的老板，不满太日前涨了保护费又要预缴三个月，改换门，请了一个什么车仔的手人作安保。太再一打听，那车仔竟是蒋天养的。

    太然大怒：一边拉拢我过档，一边又抢我的生意，果然是戏耍我！

    当晚，太带了几个手直接杀去那酒吧。虽没遇到那车仔，却在周围人的指认围住了车仔的亚Mike。太为了杀儆猴，当街暴打亚Mike，最后撂一句：好跟不跟，跟什么车仔，他是什么东西？车仔面(2)呀！那不就是杂碎面了。跟着杂碎，活该你一屎！

    第二天上午，绷带包得好像猪三一样的亚Mike，将太的刻薄狂言，原原本本学与车宝山和蒋天养听。

    太适才也已打来电话，要求车宝山返还看场、赔礼歉，完全不顾是酒吧老板自己要换安保。

    呢单嘢，可大可小。车宝山说着，望向蒋天养，理上太站不住，是要打，我也不怕他。只是天养哥想要挖他过档。如果此时撕破脸，恐怕您很难再同他倾(3)了。

    蒋天养当然明白，摆在前便是两条路：要么满足太的无礼要求；要么不予理会，挖太过档这事也就此作罢恐怕太此举，也存了试探他们诚意的心思。蒋天养当然希望挖角太，但如此便要委屈车宝山。他为上司，将无故受辱，他不与，难还能主动叫车宝山去伏低小？豪直的蒋天养绝开不了。

    此时却听车宝山轻松：我记得之前天养哥教我，大丈夫能屈能伸。太是个人才，值得心思。况且他若能过档，于蒋天生绝对是个不小的打击。敌损我益。车仔识得大。

    咁难为你了。蒋天养闻此岂不慨。

    天养哥哪里话。我这就约太上枱讲数(4)。只是届时还需烦请您到场，不然我怕压不住太的蛮横。

    讲数便约在当天晚上，尖沙咀一间立的酒廊。

    蒋天养、车宝山、亚Mike早来等候，时间刚过，便见太玄坛脸，带大队人恶冲冲杀来。

    太，这位就是我个，车仔。蒋天养首先介绍。

    车宝山随即起，握手姿势：太哥，你好。

    太冷哼一声，自是理都不理，只上打量他。

    前这人古铜肤，看年纪约莫二十七八，五官有神，尤其是一双睛闪着柔柔和和的光，黑衬衫、白西，敞开的领隐约一看不清图案的彩，姿笔直，渊渟岳峙，衬得铲两边、束小辫的发型也全无轻浮之。

    形象不俗。太如是心叹，说的话却依旧火药味满满：车仔是吧？你听着，我没兴趣同你游车。撬我的看场，你怎么代？

    车宝山闻言笑笑，从容收回伸的右手，叫亚Mike取了两只空杯。一只由苦着脸的亚Mike斟满，敬向太认错。车宝山自取了另一只杯，亦亲自向太斟茶歉。

    太完全不客气，大剌剌地，两杯茶照单全收。

    车宝山接着又取一封红包，双手递向太：先前手无知，冲撞太哥，细佬心里着实过意不去。这封老（5）五万四，还盼太哥不嫌礼薄。

    太接都不接，只对手鬼王：收了它。

    蒋天养见太如此态度，咳了一声，适时开：可以的，他们都了。太你也该满意了吧？

    满意？咁样就叫作满意了？太面无表，直盯着车宝山。

    车宝山仍是微笑：太哥如果还有别的吩咐，尽开声。

    洪门规矩，斟茶封金，已经俾足面。旁边平白挨打还得向太斟茶认错的亚Mike，再瞧对方如此傲慢，折辱他亚大车宝山，偏切齿，死忍烂忍。

    车宝山却仍是一派淡然诚恳的神。

    太见对面这个小辫仔好个气度，心不忿。无名火起，太忽地站起就挥一拳，喝：起码受我几嘢了！

    拳影一闪便到前，车宝山却是纹丝未动。

    而太的拳，也在车宝山前一寸停住了旁边蒋天养铁钳般控住了他的胳膊。

    突发变故，周围小弟响起一片气声。

    车宝山平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太哥这一拳，细佬不敢躲，却也不敢受。我若受了这一拳，恐怕对太哥的名声有害。江湖上难免要说，太为人小气，恃大恰细(6)。

    蒋天养随即沉声接：太，大家已经俾足你老哥面。算了吧。当是俾面我蒋天养。

    俾面这句说法，在江湖可以说是类似底线的象征。说来，对方若不俾面，便是不想善了，轻则结仇，重则直接开打也是有的。

    太到蒋天养的手劲，亦明白对方说话的背后意义一旦真的动手，是不会如现今这般客气的。想来对方的确已经给足他面，再要为难这个叫车仔的后辈，着实说不响。于是太收了拳势，对车宝山恶狠狠：靓仔，你亚罩着你，算你好彩(7)。

    蒋天养亦适时圆场，转向车宝山：太哥大量，这次误会，粉笔字抹咗它。你仲不谢谢太哥？

    多谢太哥。车宝山仍是那样温温谦谦的一笑，那我唔阻两位大佬倾嘢。天养哥，我先走了。

    明明对方法几乎称得上卑躬屈膝，太却受不到自己于势，心不畅。这时听蒋天养笑。

    好了，圆满解决。不如我们喝一杯庆祝吧！

    好啊！今天我请你喝一杯。太倒想听听蒋天养还有什么话说。

    话自然是好话，捧着太，叫他听着受落。之后神仙可也来了，蒋天养聊起其父蒋震在位时的洪兴往事那时太只有十几岁，酒过三巡，气氛洽。

    天养哥，有句话，我还是想问。太已是醺然，这一句天养哥的称呼，透他起码此时不再敌视对方了，你老哥摆明是想挖我过档。我倒是好奇，如果我真的过档，我同你那个车仔比怎样？

    本没有可比！蒋天养大笑摆手，心，车仔与我是何关系？不说分，血脉相连啊！但对太说来的却是，你先咁踩他，他都不敢同你一声。你说他怎么同你比？

    太闻言亦是大笑此时他已相信，一旦过档，必是这边的。

    第二天酒醒，太仍旧心不错。此时，陈浩南打来电话相约见面，他便没有再躲对方。

    陈浩南听说太筹款不利，心想帮忙，又怕太误会。纠结数日，终是赤诚友谊占了上风。见了太，几乎是好话说尽，要求帮他负担一半的安家费，同时绝对保密。

    太此时也已认清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