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鹤冲天<醉柳巷午门跌跟>

    此后，林景年再不有意无意躲避景笙。

    前些时候，林景年因为景笙故步自封、画地为牢，所以时常恨她，也不过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而她也渐渐知，活这一辈，如人饮而已，什么好啊坏啊，旁人能明白个什么。景笙自有她的命数，终究她一届外人也需得离开，学会万事都宽心，日才能顺遂起来。

    然而闲光易过，这日一顺遂吧，就跟似的飞快，十天半个月都在弹指间。很快年底了，时间这才似乎在天寒地冻的闹里慢来。

    街巷尾，京城愈发红妆，雪也一日比一日得大。这日刚从里来，雪将鞋渗得冰凉，她窝在满楼房间的炭盆前，抱着被陪她们喝酒。

    自从知她跟皇帝上了朋友，湘容便越来越喜喝酒。她是个快的人，平日里从来都神抖擞，唯独喝了酒，大哭又大闹，不像个脆的。

    诶，今天少喝啊，上回你拉着我们讲你那些老掉牙的陈年旧事，给我闹的，三更半夜才摸黑回家。林景年想起那日街上空的光景，跟鬼门关似的，心有余悸对湘容抬了抬。

    我让你留宿，你非是不肯，我这满楼不净还是怎么的？她正想反驳，湘容接着又说，是是是，因为你嘛，我拜托你啊，过了年就二十一了还这么恋！

    你懂个。

    啧啧，就您懂。她掐着嗓揶揄，了几杯酒，给自己喝痛快了，又问：我再问你一遍，年夜饭来是不来我这里吃？

    林景年付之一笑，意思那还用问。

    你跟你夫相互膈应也不嫌恶心，如今你也有条件了，差不多就搬来，给你找了一好风的宅，绝对不比他沈府差。

    嗯我记着，尽早提上日程。

    上辈，林景年为了生活活得很辛苦，唯一的指望就是退休后找一家老人院混吃等死。但是在这里，她的愿望提前实现了，系因皇帝的缘故，她的作品总能买个好价钱。

    她遇到了一群不错的人，除了，所有上辈可望不可得的一切都在咫尺间：三两小友、财务自由，还有一个挂念的人。这神上的满足是不能言喻的，龙还是路人，她都已经足够了。

    平日里没事木刻、喝喝小酒、陪皇帝唠唠嗑，银钱不缺，逍遥似神仙。这样一段太平日养得人都销魂。

    在这日，她寻常喝茶。日一，万公公也不再亲自领路，仅一个脆生的小太监随她一同轻车熟路绕着门路摸到乾清去。

    半偶遇一抹妃，没等她打招呼就穿过对面那扇门离去。

    系因皇帝瘦弱，里这些妃个个都小鸟依人，就连皇后也并非有如此的姿。

    林景年新奇地停住脚步，眯瞧了片刻，陛该不会又要...好事将近了吧。

    林师傅说笑了，那位是公主殿。

    她就这么草率地遇到了主角。

    林景年，你该不会是自卑吧？她想起来上回推却皇帝请求的时候，被如此反问。

    我就是自卑了，很奇怪么？不行么？

    其实你也不必如此，虽然你啥啥不行，但是你胜在好啊，绝非冯素贞的别扭能比的。

    说是这么说，但既然答应了景笙，公主的事只能不了了之，事后也没了机缘再见面。

    不过上也过年了，大年三十到正月十五多少闹的时候，不意外皇帝绝对会安排她陪同个一两场，碰不碰得到也只是时间问题。

    然后，果真就了意外。

    她在午门摔了一个大跤。

    那天大年三十，景笙让她早回家吃饭，因此走得急了些。

    北方的冬天就是这样，地面被雨雪裹上一层薄薄的冰层，容易打。一去，尾椎骨刚好磕在石块上，疼得她哇哇大叫，站都站不起来，最后里的人了一架步辇给她抬回了沈府。

    万幸没有骨折，不过伤动骨一百天，大夫说先修养半个月，再细看况如何。景笙推门来，手里拿着一个小枕到她跟前弯腰，说着就要往她被里，要是趴不住了，就拿枕起来坐一会。

    林景年不好意思了，忙夺过来，窘迫地翻起来，我自己来就好。仓促间又碰到了，倒了一冷气，一阵呲牙咧嘴才勉缓过去。

    景笙退两难，讪讪扶住她的肩膀将她稳住，一副心疼的模样，如此不小心，凭空也能摔跤，年夜饭是没得吃了，等会儿我叫安兰给你送些餐来，有什么需要你就叫我，千万不能逞。

    这样也好，我本就不喜走动那些亲戚，难为我再找理由搪。景笙，你忙自个儿的去，不必我。

    你要真有心搪，我就阿弥陀佛了。景笙笑，又说了一些己话，便阖门离去。

    外面的闹随着纸糊的格窗透来，大红灯笼在鞭炮和风雪的声音里煌煌地晃动，给屋里照一片浮光掠影。

    她简单吃了饭就躺，趴在被里呆呆地看着窗，听着外面人们的笑声、孩的哭声等等许多。好不容易睡着了，半夜又给疼醒过来，发现手边的被压得生沉，抬一看，是景笙不知何时在她榻边趴着睡着了。

    她把被也分她一些，在令人沉醉的安稳里缓缓睡去。

    这个年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夫人姨娘弟弟哥哥嫂嫂都来看望，万公公也代皇帝过来打了个招呼，吃穿用度送了许多，给一圈人看得睛发直，连说欣。

    也只有在这时候她才会暗暗欣赏沈一贯，至少他不会迫自己面对甚至是附和这虚伪，他的虚伪都是悄悄的，像一个万众瞩目的明星在辛苦维系自己人设。

    到了晚上，景笙照旧来屋里守她。已是后半夜，许是见她睡容安稳，拿温的帕给她了脸，不多时候就去了。

    接连几个晚上皆是如此，来去都悄无声息，白日里也不曾提及。

    就这样一躺躺到元宵，伤好了，日逐渐归于平淡，此事再无人提及，成了她一个人的梦。而她也被这迷人的安稳冲昏了脑，再反应过来时，已近仲。

    一个艳天，年轻的皇帝说要给她赐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