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泪

    敲门声响起时，李明镜正在镜前望着自己脖颈上的红痕，她怒急攻心，不由气急败坏，来！

    李决这个臭不要脸的混！还敲门...几时变得如此有礼了。

    混...她气鼓鼓地一扭，对上了推门而笑的一张脸。

    裴叙...李明镜一愣...立时只觉前哐当一黑，怎会是裴叙...什么状况，李决不是去给她端早饭了吗...

    小公。裴叙缓步踏门槛，弯腰施礼。

    李明镜脸上微微一，飞快地掩上领，期期艾艾，裴、裴哥哥别多礼，你...你怎会来此？

    心不免忐忑...也不知他有没有瞧见暧昧痕迹...

    昨夜席散才听书童提及夏竹留了信说是有急事外，让我帮忙照看一小公。

    裴叙笑意浅呈，扬了扬手盒，这不，想着小公边许是无人侍候，便着人熬了一碗胶粥。

    这...李明镜一顿，只觉有些大...完了，李决那厮一会儿要是碰上...这可该如何是好...

    怎么？小公这是用过饭了？裴叙将盒于桌案放落，疑惑地瞧着她满脸为难的神。

    李明镜连忙摇首，没有没有...多谢裴哥哥了...不若我们院吃吧...天、天...

    虽则秋寒重，但裴叙并不打算拆穿她...他眉目笑，定定地凝视她了好一会，眸若有所思，良久方了一句，好。

    二人在园石桌前对坐，裴叙衣袖卷，将粥端，李明镜局促谢，又问，裴哥哥用过了吗？

    裴叙继而端两小菜，将调羹递与她，笑言，不必我，昨夜饮多了两杯，没什么胃。

    怎么饮那么多呢，裴哥哥可有醉了？

    李明镜支手斜撑着，雪的袍袖落她肘，来的手臂似比那白玉调羹还要。

    那倒没有...裴叙有一刹那难以移开视线，十六岁的少女，秀眉微挑，着男装打扮，乌亮的发丝被银缎带束起...

    虽是素衣简饰，但肤光胜雪，翦双瞳似寒潭静月，掩不住一人魂魄的秀清贵之气。

    他定了定神，艰难地错开，"只不过好几位同窗都饮醉了，掌院今日便赏了一日假。

    啊？休沐了？李明镜闻言便一撇嘴，如此...那我不是白白起这么早了...

    人家...人家还疼着呢...混李决怎还未回来...

    不要，你若是尚倦，用了饭再歇就是。裴叙笑给她斟了一杯茶，快吃吧。

    嗯...李明镜闷闷坐着，垂舀了一勺粥，香味扑鼻，清甜可...呜！裴哥哥事事妥帖，他怎会这样好！

    比李决那混好多了好吗！瞧他说去给她端个饭都多时间了...

    可是、可是即便裴哥哥再好...她也着实是不是不该再去招惹了罢...

    裴叙见她只是低吃粥，斟酌着又开，小公，可是有事？怎么今日话这样少？

    ...那是...事可大了...

    李明镜心暗忖片刻，终是放调羹望着他微微一叹。

    裴哥哥...你来得也正好，我本也想着寻个机会与你说一声，我，我想要回家了...

    书院应是不能再待去了罢...当日也本就是为裴叙而来，但现在...再待去又还有什么意义...难是为怀孩么呜...

    裴叙似有些意外，讶异地与她对望，这...这便要回去了？

    嗯...李明镜蹙眉恹恹，我想家了...叨扰了多日，裴哥哥没嫌我烦吧？

    裴叙闻言霍地起离座，作揖，小公言重！裴某岂敢！

    ...李明镜被他不其然的动作吓了一...瞧他如此正严肃，她反倒乐开了，裴哥哥只是不敢啊？

    她托腮笑望着他，其实我倒一直很好奇，裴哥哥常年待在书院，你我此前从未有缘得以一见，你又是如何认我的呢？

    我...裴叙似微微怔住，睛直直望着她，眸绪似颇为复杂。

    实则是家早已来信告知公主有意为郡主招裴某为婿...家母随信且附着郡主小像...那日郡主现，裴某便...

    原来如此...李明镜一滞...太、太过于丢脸了罢...那...裴哥哥瞧我常日装模作样定觉可笑吧？

    不！裴叙却抿了抿，白皙的脸庞隐约浮现一抹红，我...我兴得不得了...

    ...什么、别...不要、不要了呜...李明镜心陡然一慌，咙仿佛被噎住，再不敢多话了...

    她若是生为男便好了，三妻四妾，便是将裴哥哥收了又何妨...

    郡主回去也好，我昨儿就想说，外危险，郡主玩够了便早日回去为好。

    裴叙眸光邃，静静望着李明镜，似乎极在意她的回答，郡主，待明年闱我回京，我们、我们可能京再会？

    啊，当然当然！来，裴哥哥，我以茶代酒，先预祝你闱。

    李明镜被他看得有些脸红，慌不迭地岔开话，但刚端起茶杯，忽听耳畔有人冷冷鼓掌，真是人肺腑，人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