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暮 - 七 山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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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一顺着手指看了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嗐,这个了。”

    他看了看贺灵章,忽然走到他面前去两手撑住膝盖躬来,轻声笑:“我背你回去吧,屋里有些瓜果、你先吃垫垫肚,我去饭。”

    贺灵章嗤了一声:“谁要你背?”

    岑一微微侧过脸来,他一披散的灰发垂落去,这一侧目,只能一双睛来,那双廓棱角分明,但此时稍稍眯起,却柔和温好似意绵绵:“不要勉,影响骨位,到老了落许多病。”

    贺灵章莫名其妙耳朵一红,暗自不知嘀咕些什么忸怩半天,终是不不愿地伏在了岑一背上。他从小到今天二十年,只被三个人背过,除了父亲母亲便是闻之贤,父亲的肩背宽厚有力,宛如敦实的天立地;母亲的肩背瘦窄圆,像脉脉温泉风旭日;闻之贤只在自己玩累了、喝醉了走不动回家的路时背自己,每时他都无力知这肩背的温度和力量,只是永远安心。

    但岑一和这三个比起来都不一样,他的肩背宽阔却又很瘦、蝴蝶骨明显地突来,又不像母亲那样温,而是劲瘦结实、薄薄的肌柔韧覆盖了一层、力量都潜伏在骨髓之,贺灵章两手环于岑一前,静静伏在他的的背上,前心贴着后心,忽然觉自己的心宛如擂鼓一般怦然狂了起来。

    岑一虽然受到后鼓动的心,却对悄然萌芽的少年心事一无所知,只是心里暗笑这孩竟然如此害羞,稳稳地将青年背到主屋,这间屋只有一桌一凳,左右各通一间厢房,其余则只摆放了一些橱柜杂,显得简单洁净。他把贺灵章安置在唯一的凳上,转从柜里取一个已经洗净的桃放在桌上:“这是山里的野桃,甜的,你吃一个垫一,待会儿吃饭。”

    贺灵章把剑放在一边伸手那个桃,大概是放了两三天,已经有了,轻轻一就陷去一个小坑,他皱了皱眉,一时忘了在生人面前要收敛一些,也忘了行走在外时的朴素随,居然孩气地嫌弃:“已经了,有没有脆的?”

    岑一有好笑,转去柜里找连着枝的,挨个了一遍,最后挑一个还很脆的,又抓了一把小小的果放到贺灵章手心里让他先吃,自己去洗桃了。

    贺灵章看看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好笑,原来这才是绝世无双?

    岑一来把漉漉的桃放在桌上,没有多停留便门去外面的伙房张罗饭了。谷底的地质不适合植蔬菜,藤瓜类倒是可以以山为架肆意生,山上野菜也颇是丰盛,有限的土地里只了些白菜油菜,河可捕鱼虾山可猎的野则更多,油盐酱醋稻米面粉以及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应季时鲜,不百里便有村落,故而纵然一人独居,倒也自在方便。

    不论什么菜,米饭总是要先焖的。前些日杀了一野猪,腌制风之后吃了一段时间,正好还剩一只小,大块的先切了放在旁边,连着的骨剁成大块合着白菜炖汤,正值夏末,河边野生的茭白熟了一波,留着切了几棵剥去叶衣切成细条,和刚才备好的锅翻炒。沿河疯的龙须菜摘一把随便凉拌就成。说两个人这些菜也该够了,然而岑一停了手看了一会儿,始终觉得得有个新鲜的,这厢把已经炒好的菜盖好搁在甑上保温,便又挽起河捉了一条鱼。

    贺灵章早就吃完了那一小把果,正百无聊赖地啃着桃,闻到阵阵扑鼻的饭菜香气直往鼻里窜,心里捺不住想要开饭,却又透过大门看到岑一利落地叉了一条鱼,正蹲在河边开膛破肚收拾脏,没多久便兴采烈拎着鱼走到一边,看不清动作,却复又听得菜刀剁在案板上嗙嗙嗙的声响,很快便又飘烈的葱姜爆炒的辛香气息,与鱼的鲜一起发而,贺灵章越发觉得自己明明甜的桃味同嚼蜡起来。

    “怎么在啃桃?”岑一捧着饭甑走房门时,见到的就是这副形,不禁有些好笑走上前放饭甑,拿那颗已经净净的桃丢在桌边,又把剑拿去挂起,这才转折回把叠在饭甑上的蒸鱼放了来。

    贺灵章一扯嘴角,不禁对自己的幼稚行为也有些无语起来。

    “先吃鱼,这鱼没有小刺,对伤愈合也有好。”岑一布好了碗筷,接连把茭白炒、凉拌龙须菜也端上桌来,“还有个汤在炖,你先吃吧,我去看。”

    贺灵章果然没有客气,立刻自己动手先盛了慢慢一碗饭。鱼、茭白脆柔韧、腌瘦而不柴、连龙须菜也很是,这几味都不厚,但是胜在材新鲜,只是简单调味就十分味,贺灵章没费劲就已经吃完了一碗饭。

    “诶,别吃的这么急!”岑一端着汤来,见他已经准备再盛第二碗,急忙伸手拦住,“你一段时间没吃饭了,吃得太急对胃不好,喝碗汤缓一缓。”

    这锅蹄白菜汤炖得已经雪白,虽然用的是腌制猪蹄,但是不知怎么、居然炖得烂,用白菜包着一块连着即化绵密散布饱了汤的白菜也绽汤来,实在是非同寻常的味,贺灵章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又喝一碗汤。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贺灵章伸手去盛第二碗饭,瞥见岑一却不急着动筷,只是笑语盈盈地看着他,有为自己鲁的吃相到不好意思,脸上泛起些薄红,但又被他看得有些发,这才觉这人似乎对自己了,不禁狐疑地问

    “哈哈,灵章小友不要见怪,我实在很多年不曾接过江湖人士了,这把年纪反而有了茅庐的新鲜。”岑一轻轻一笑,囫囵地混了过去,实则心里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为什么呢?自己独居谷底二十一年,从未到孤独寂寞,也自问早已对江湖的腥风血雨勾心斗角了无牵挂,可为什么在见到这个少年喊自己“绝世无双”的名号又受打击的模样时,自己会于心不忍、自己会再度羡慕起那个不由己的世界。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冒犯的话可以不说。”贺灵章静默片刻,沉声说

    “但问无妨。”

    “你二十四岁青年少,为什么要退隐江湖?”

    “哈哈哈……青年少?”岑一的笑忽然变得有些无奈与刻薄,“二十四岁的某一天,我早晨起来,对镜梳发,忽然发现我细纹、鬓边生一缕白发,这一瞬间,我对江湖上的一切都到了厌倦。”

    四年来江湖逐鹿、独挑群雄;四年来家族兴亡、未尝敢忘;四年来虚假意、曲意逢迎;四年来明枪暗箭、借刀杀人;四年来年华逝去、为谁辛苦?

    恃才傲、放浪形骸的绝世无双,早已经在发现自己两鬓微霜的那一天死去了。

    俯仰之间,已为陈迹。

    “你真是个懦夫。”贺灵章拧眉

    岑一却不生气,二十岁的他也曾如此年少轻狂睥睨众生,如今自己一腔血早已经烧空,反而隐约有些羡慕和欣赏,更加无意斥责,只因为人生得意须尽,少年得以狂放不羁的时候,也不必礼节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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