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攻短篇 - 随便（上）

    “那……哪天能在电影里看到你呢，大明星？”她发誓她问这话的时候没半分恶意，那天本来在兴致计划过年和随便去哪里玩，毕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心难得好儿语气轻快了些、显得像在调侃；但提到随便的工作林秀心里更多的终究是好奇，毕竟随便连探班都不许她去，也从不告诉她他在哪个影视城上班，理由是剧组那边可了、她能离远儿就离远儿。

    她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四岁以前的记忆、而记事以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随便、发生的第一件事就是孤苦伶仃被随便捡回家。

    她以为的是一码事，现实似乎又是另一码。十七年来每一次噩梦都一定会梦见那个穿米衣的女人，被暗飞来嵌墙的弹穿了前额，眉心间多一枚猩红的血。年幼的她抱了怀里的洋娃娃，看女人如铁塔倾塌一般匍匐倒地、顷刻间殷红铺满洁白的瓷砖，跪倒在地的林秀无论怎么推搡怎么呼喊，女人都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事实上她对的概念一片空白，又像是在为特定的谁留着位置。

    虽然对男人有诸多不满，可习惯使然，林秀终归不愿让随便失望——也没必要，毕竟早睡能防秃。

    【三】

    林秀怀抱一小截被，许着愿了眠。

    当然他也不至于一辈开不了窍。林秀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他一言难尽的厨艺总算积少成多步了不少，至少到后来熬粥不至于糊锅、煮大块的土豆萝卜之类也不至于夹生；有一天早上甚至煎了溏心，那天好像——碰巧？——是她12岁生日来着，有意为之还是歪打正着，她心里也没数。

    随便虽然得宽，但还好他的手往往伸不了那么。碍于工作，他很少在家，从她上初开始就是这样。

    林秀压心尴尬打断了他，抬手熟练地撩发遮挡底的闪躲，着他的肩膀走了。

    可惜林秀没了福。她上了初，随便的工作也越来越忙，三五天不着家渐渐成了常态，偶尔回趟家也是待一两个小时又匆匆离开。男人和她说，你是学生了，也要学着自己家务。这也是林秀13岁就会给红烧翅勾芡的原因，游野营的时候一群连西红柿都炒不明白的同学围着她羡慕得要死，可她还是想吃随便的烧糊的粥、或是没熟透心儿里的土豆萝卜。

    很久以前第一次从噩梦惊醒的时候，随便还坐在她床，看着额冒涔涔冷汗的她，眉皱得一如既往，只是向来比古井沉寂的底难得闪过一秒的担忧。听林秀语无次一通，他的手在空凝滞了一秒，但到底是收了回去、帮林秀把踢掉的被掖好，叹了气说“好好睡吧”，起就离开了。

    饭桌上三个菜，两荤一素，林秀的，摆满了狭小的桌，把只有两人挤在一起的小屋衬了家的样。

    随便听了却显然不乐意，皱了皱眉给她夹一筷茼蒿，囫囵“吃青菜”，又低回了条短信，闷闷不乐的样。餐桌上气压又往低里沉了沉。

    男人的双手，乍看之有着漂亮且致的廓、仿佛十指从不沾，细看则是大相径，小巧的掌心布满老茧、坑坑洼洼，手背上织着大大小小的疤痕，像是属于经年劳作的人——虽说只是“像”。

    晴不定，尔反尔。

    随便似乎一直试图在关她和与她保持礼貌距离这二者之间寻找一个平衡——这只是林秀的猜测。当然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得失败。

    啪——

    “我想想吧。”

    在手掌的映衬他手指显得很，却时而灵巧时而笨拙，隔三差五让刀切着了或者让锅盖着了，皱着眉轻轻倒一气把发红的手指抵在围裙上。半大不大的林秀缩在厨房门偷偷看他，心里还替他着把汗就见他朝自己扭过来。

    为数不多几顿能一起吃的晚饭，十有八九也以不而散告终。最令林秀印象刻的是上个寒假的第一天、大约是因为那个日足够特殊，加上随便难得过年前有时间在家里多待会儿，他还同她答应得好好的，年底到年初他没活儿、能陪她一起过年来着。

    今天准时回家了，因为实在没有闲逛的心。时间是午五，随便依然没有回来，昨晚发给他的短信他也没回。举着手机拖着嗓给他发语音，“你在吗，理理我呗——”，一连发了十几条，从傍晚发到睡前，番石沉大海。

    她就没猜透过随便。

    他的话难得多起来，说这两年可以演一些能脸的小角，工作量比以前跑龙多一大截，以后陪林秀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

    十一半，林秀收拾好书包，依照随便多年来的嘱托，摊开被、准时上床。

    她不知在她丢了筷离开后，男人默默收拾了餐桌，然后坐在桌边、一直到天亮。

    无所谓了。那顿饭林秀是气饱的。

    大俊朗的男生脸红透了，吐字糊磕绊透着笨拙，见林秀抱着双臂微垂反应平平，他不住地挠、心更加难堪。

    “呃……就，对不起哈，有突然。”男生双手实在无安放，只好兜里，“你，你不用顾忌什么。我，那个，我——”

    临睡前到底是心里犯别扭，躺在黑暗打字，“要我和你说多少次，我十七岁了，能照顾好自己，别老拿我当三岁小孩儿”。发去就把手机关了扔一边，然而想到随便告诉过她手机有辐，心不甘，纠结了两三秒终究是床，把手机丢在客厅里。

    “去洗手，待会儿开饭。”语气淡淡的，一不疼的样。

    压死她的最后一稻草，是随便的言。男人放手机、沉着睛告诉她，“刚刚接了个新活，明天又要组了，所以——”

    估计明天早上就能看到他的回信了。他虽然工作忙得脚不沾地，回信息却永远都那么及时。

    烦。林秀把书包甩在沙发上。

    真希望他能少一我那些破事，这样他就完了。

    尽他已经很努力了。

    剧组

    其实林秀更难堪，起因是跟前少年在她桌里的纸条。她跟他本就不太熟。怎么也想不到，他一个育委员会看上为育课划专业的她。当然她什么都没想到——多大岁数谈恋、和什么类型的人谈、甚至这辈还要不要谈……什么都没。

    不提那些了。

    【四】

    黏着乎饭粒的筷被摔桌里。

    林秀噩梦了。

    这人是怎么了，喜怒无常的，越熟络越开不起玩笑。明明也就不超过三十五岁，简直比五十三岁还老气横秋。

了，铁定是天天跑剧组饭都没好好吃。就这样再保持个几年，钢锻的板都铁定垮。

    【五】

    “那什么，咱们俩，就，可不可以……”

    最初那几年他倒是天天从工作之余匀大半时间来照顾她，接送上学、洗衣饭什么的。毕竟她年纪尚小、垫脚尖都够不到煤气灶，而他一条手臂就能抱她凌空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