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鬼神能告广陵散

    何孤兰哦了一声重新摆好了姿势，双手悬在琴弦上，神猛地一凝，一难以言说的意境从她单薄的里散发来。纤细的手指和纤细的琴弦组合在一起，好像是金童玉女般的天作之合，让人觉得本应该如此。

    初起时，音韵平淡远，琴音很低，仿佛隐逸在微微的风声，听在耳像是在品一盏乡间清茶，若不细心品味则觉索然无味。若是有心人，自能会其的妙。

    如锦自是那个有心人，她听了此曲的妙之。只一音就勾动了自己的绪，此曲定是一代名作。她很奇怪这样绝妙的曲自己竟然没有学过。想必这是何孤兰的私藏了。

    接着琴声渐起，如幽幽山空谷传音一般，意境远，音韵宏厚。如锦好像是在不见群山之的山上，只听得山风鸟鸣，心向往之，却不得一睹其盛颜。

    何孤兰的纤纤素指绕着琴弦慢慢挑动、琢磨，琴音慢慢归于平静。她指尖轻轻地拨琴弦，琴弦只微不可查地颤动，隐隐有有静取乐，宁和缥缈之意。

    何孤兰坐在木椅上，一银纹绣百蝶度裙。浅红的袖随着手上的动作微微摆动，脚踝的裙裾在微风的拂泛一阵阵的波浪。恍然若仙人也。她手的琴似乎与她翩翩摆动的的手为了一，不是手在奏琴，而是琴在迎合手的动作。这样的弹奏技法真是神乎其神。

    在度过了平稳的积蓄期后，琴音渐渐激烈昂起来。何孤兰的手指在琴弦上飞快拨动，惊起阵阵残影。几带起，几拨刺，臞仙作秋鸿，窃而用之。音律和节奏起伏跌宕，像波浪一样摇摆不定。时而好似刀剑鞘时的金石之声，时而又神似阵阵擂在人心上的战鼓之音。突然间好像银瓶撞破蛟龙海；又好像将士短兵相接刀枪齐鸣。这是杀伐之音！

    如锦的心绪也被这琴音牵动，脸上浮现病态的红。她想到了自己在苏府被欺辱的日日夜夜，在教坊司被当调教的屈辱日，一熊熊大火在她心里轰然爆炸。

    琴声渐渐低沉去，就后，一收痛快，不疾不离，妙不可言。如锦猛地回过神来，神重归清明。她了一气，心里后怕此曲定是一代名曲，在何孤兰这个琴大家的手里竟然可以让人完全陷去。真是到了神鬼莫测之境。

    如锦翻阅古代记载时就曾经看到过，从前原本是没有琴师的，只有琴客一说。琴师与琴客最大的区别就是琴师悦人，琴客杀人。往往横琴于，在或细腻绵，或杀伐果决的琴声里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将敌人斩于。后来因为琴客太过霸，被江湖人群起而杀之。琴客也就从此失传了。

    又过了很多年，一些人捡起了没有被销毁掉的琴书，试着去弹奏里面的曲。因为没有与之匹的琴客的功法，这样的曲不能造成任何伤害，唯一的作用就是取悦于人。这些也就慢慢演变成了现在的琴师。她当时还诧异，听在人耳的曲怎么能够杀人呢？她才算是了见识。连何孤兰这个没有琴客功法的普通人在绝妙琴技的帮助就能让人沉浸在曲调里，那就可以想见古代的琴客一旦奏曲，便是伏尸百万。难怪江湖人要群起而杀之。

    明明何孤兰就在自己前弹奏，琴音却渐渐地远了。少了很多特殊的技法，双手拨时很是轻描淡写，却有大音希声的觉，琴音的趣味无穷远。可谓是浮云柳絮无，天地阔远随飞扬。一时间，又是心旷神怡起来。

    琴音慢慢的散了，这首名曲终于走到了终。如锦抬起，看到何孤兰鼻尖已经渗些许薄汗，脸上也浮现劳累的红。两缕发丝在鬓角，她眸闭，膛平稳地呼着，一对柔荑还放在琴弦上，似乎还沉醉在那意境之。

    如锦大气也不敢呼，只默默地盯着她，心里有些焦急。她非常想知这首曲的来历了。在苏府学琴时，乐师把历朝有名的琴曲都教授给了自己，自己却从没听过这首曲。要么这是何孤兰家珍藏的孤本，要么这就是她自己创作的。她原本就是一位琴大家，创作一首必将名传千世的曲也不足为奇。想到这，如锦更加兴奋了。

    何孤兰的睛才一睁开，如锦就急切地问，何妹妹，这是你创作的曲吗？这么好听的曲一定可以名扬万世的。以后所有学琴的人都会记得你的名字。

    何孤兰忍不住掩嘴一笑，如锦才发现她笑的声音清脆悦耳，很是好听。但她的注意力全被何孤兰说的话给引走了。

    何孤兰说，真的是太看妹妹了。妹妹不过是比多练了几年琴，手法纯熟而已。哪来这么大本事写如此绝曲呢？

    这首曲其实是前朝遗《广陵散》。当年嵇康死后其实留了琴谱，兜兜转转落了妹妹的父亲手里。

    她这么一说，如锦就想起来了。教她的乐师曾经提到过，前朝嵇康好琴。有一次，嵇康夜宿月华亭，夜不能寝，起坐抚琴，琴声优雅，打动一幽灵，那幽灵遂传《广陵散》于嵇康，更与嵇康约定：此曲不得教人。乐师说到此，竟是扼腕痛惜，呼如此神灵所赐名曲若是不传来定是天琴师的一大损失。没想到这嵇康违背了诺言，还是留了琴谱。也不知死后那幽灵能不能原谅他。（嵇康好琴教人选自百度百科）

    如锦心里还是有些遗憾，这曲不是何孤兰所作。又听见她继续说，此曲主金石杀伐之意，妹妹专门拿此曲以便在新宴上弹奏。还请费心学习。

    她这话说的有意思，新宴理应是活泼快的气氛，却要自己弹奏主金石杀伐的《广陵散》，再联想到之前听到的关于北方蛮族暴动的传言，她前的迷雾此时终于被散了一些。

    改旧制，立新法。皇上要否定先皇时代皇权、军权、文权三足鼎立的局面就必须否定掉先皇的制度。但其已经是尾大不掉的地步了，只能徐徐图之，从最简单、最不易被反抗的一开始。此时要召开新宴，实则是为了夺权。那就必须改掉从前新宴奢靡华贵的主题，变成血沸腾的战争律动来堵住他们名义上阻拦自己的唯一一条路。

    这样由及面，逐个破之。先皇制度不符皇上心意的被他全盘否定之时，就是他收回军权、文权之日。在太后的寿康里，如锦这才发现少年皇帝霸图天的野心已渐渐涨！

    不过这对自己又不是什么坏事，自己本来就是牢固树立抱住皇上大不动摇的方针。皇上的权力越大，自己在这里当然也就过得越好咯。

    如锦也是从善如，笑。《广陵散》只是一直没有问世而已，它的曲并不难记，如锦听了一遍就记了个七八分。但难的是怎么在平凡的技法表现不平淡的。

    如锦弹完一遍后，就看到何孤兰微不可查地皱了眉。她没说什么，拿起琴又弹了一遍。这次她的速度放慢了一些，能让如锦细细地品味到这绝世琴曲的脉脉淌。

    多谢何妹妹了。如锦很是真诚地了声谢。何孤兰虽然嘴上不会说什么，心里还是好的。并没有一般的琴师恃才傲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