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只缘在此山

与叶斐分别之后，车宝山并没有立刻联系Jason，而是径自去了自己经营的一家叫Ares的格斗俱乐，里面有单独批来的一间训练室，是他自用的。正换衣服，却鬼使神差从兜里掏钱夹来。这钱夹里面的透明夹层，放的不是照片，而是一块刻着《心经》的巧铜制卡片这是当年在澳门时他的前女友Maggie于普济禅院为他求的。车宝山略微拨起那块铜卡，后面却是一张纸条，小心拈来，怔怔瞧着上面一行手写的英文

You make the world a better place just by being in it.（仅是你的存在，就让世界更好）

这是叶斐送给他的最后一样生日礼。

车宝山记得，自从她15岁那年自己送了她生日礼之后，她每年也送自己，都不是什么名贵玩意，却十分趣致。或是一本画册，或是一包她自己收的。有一年，正巧他生日那天，赶上闰月八月十五，她竟寄来一盒手工月饼，还附带一个面的小兔，两只耳朵之间，还特意一小辫，也真是让他忍俊不禁、不释手。只是不知这样的面怎么保存，鼓捣了半天，竟不小心将其一只兔耳朵给碰掉了，得他次年夏天要见到她之前，忐忑好久，唯恐她问起来。

而这张纸条，原是包在fortune cookie（幸运饼）里的，便是国的餐馆里，每次吃完饭会送一个的那饺样的脆饼，掰开里面会有一张纸条，要么印着一句俗语、格言、箴句，或是几个汉字拼音，幸运数字什么的也有。这一行手书是原先给他的画册上的一句，自然是她写的。

是她的存在，让他的世界更好。

她就是他的little fortune cookie。将纸条放回去，车宝山开始打沙袋。

不是早知会如此吗？车宝山机械地一拳又一拳当年不是跟Jason云淡风轻地说，她回到她的世界，很快就会忘了自己么？是啊她现在是不再在乎自己了，可她怎么会上那样一个人呢？他原以为，她回去校园，上课恋，约会的或者是学习小组的同学，或者是酒吧里看橄榄球赛的朋友，又或者是她在教堂里义工的同事，无数可能，单单不应该是耀扬那样的人不应该是自己这样的人。

两年前叶斐来香港，车宝山是知的。只是她为何会来，Jason应是多少难开，只言片语，说得糊。车宝山也没细问他实是怕，叶斐是为着自己，更加得避嫌，只想躲着她了。可她一直也没联系自己。车宝山想着，她若不是生自己的气，就是不好意思见自己，他也无谓勉。何况那时候，自己正辅佐神仙可招兵买，为天养哥狱准备，以备日后与蒋天生一支人晒冷(1)，也并非时时在港。如此倒真是犬相闻、人不往来。而他如何想到的，会是因为现这事而重逢呢？若说叶斐了个认真的男朋友，他说不定还要为她兴呢！Louis说雷耀扬是自己的替，他怎么瞧不雷耀扬与自己哪里相同了？那奔雷虎，不仅不是良，更是香港江湖尽人皆知的危险人，满嘴的歪理邪说，又心狠手辣。就算他现在待Faye是真心，也难保之后会不会反目成仇，甚或将江湖上的仇怨连累到她，又怎么算呢？

事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他不是不知，她曾经那样喜自己。于她是千斤重的心事悬于一缕丝。于他呢，当真如此无关要么？他车宝山当真如此无、如此理智么？车宝山越是自问越觉气滞，恨意滔滔，拳力也越来越重，最后竟一拳将那沙袋也打漏了。

他看着她大。他甚至都没有真正吻过她！那个装模作样的雷耀扬凭什么？车宝山冷冷看着沙簌簌然地漏来，在地上积了一小堆。

冲完凉，收拾齐整，车宝山再见到Jason时又恢复了他素日里那淡淡然的样。

怎么样？Jason表很复杂，似乎对他抱有不少期望，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

车宝山只能摇摇，表示自己也没办法。Jason见此叹了气，但想来车宝山也未见得比自己对叶斐更有影响力，他也小小释然。

两人一时都无话，只是默默雪茄。直到一支也快完了，车宝山才好似整理好了措辞一般，开：你上飞机前跟我说要来港的时候，我就叫人开始搜集雷耀扬的资料，估计这两天，就能整理好，到时候给你看。

我看不看也无所谓。你要是对他有什么看法，告诉我就行了，我相信你的判断。

车宝山完手上的雪茄，也没再第二支，只一一拨着Zippo，徐徐：雷耀扬这个人，厉害的地方，我就不说了。在我看来，他最大的病就是自负。因为自负，不把旁人放在里。这样的人，不说没有朋友，就是利益联盟也难牢固，都是利尽就散的。不会团结各方力量的人，必然也不会有什么大局观。我看他跑路之前，跟洪兴几番手，就颇多意气用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