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墙上遥相望

    及教室，投影仪上显示的课程标题是权力与德尼采的哲学系。

    耀扬正准备找个座位坐，手机响了起来。瞥了来电显示的名字，转去了教室外的回廊。

    耀扬哥，刚收到风，原来乌鸦手两个大底(1)，约咗今天午埋枱(2)，要争西洋菜街南段嘅地盘。

    知了，昅实班茂利(3)。确切时间地，午话俾我知。

    挂了电话，整钟声悠悠传来，耀扬收回心神，步走向教室，不妨间，差撞上另一个急匆匆也门的影。

    Excuse   me!   啊唔、唔好意思。

    一句英文接着一句磕磕绊绊的粤语。耀扬定睛一瞧，竟是个明显混血的明艳姑娘。

    冇嘢。Never   mind.

    听得彼此不经意的双语对答，颇有些幽默，那混血姑娘不禁一笑，一双清澈猫弯成极柔的弧度。

    耀扬顿觉心神摇晃，绅士的动作却未有迟滞，一臂挡门，请她先。

    90分钟的课程，凑地结束了。堂课在另一栋楼。耀扬便去游廊尽的坛边了支烟，待找到节课的教室门牌，正及门，只见一抹白T恤的影也走到门前。

    港大暑校统共开设63门课程，从任选两门，这么巧又遇见了？

    那混血姑娘见是他似也一愣。

    你好，好巧！你也选了这门课？

    刚才课上，耀扬听她介绍自己叫作Faye，文名叶斐。

    系啊，女士先请。依旧是绅士的举动。

    似乎是再自然不过的，耀扬这次选择坐到她后的位置上。

    这门课是香港近代史，与上一门一样，皆是十来人的小课。不过作为会考的重范围，若是本地学生选这类课程，则大抵是来混学分的，如此便有多余力关注些别的。

    例如，班上那个粤语说得磕磕绊绊的混血人。

    或是，那个形容英俊、举止潇洒的台湾男生Roy   雷。

    甫一课，坐在耀扬旁边的女生立刻向他搭讪起来。后者微微笑着，礼貌敷衍鼻息间充斥着对方上Chanel   No.5的气味，用这样既与年纪不符又烂大街的香，可见盲追、平庸无趣。

    俗且无利的事，他从来没有兴趣。

    角瞥向前座的叶斐，她比自己更脆利落地拒绝了另个同学搭讪，此时已了教室，轻捷如鹿。

    收回目光，耀扬面上仍是那样慵懒带了些许狡黠的笑，与旁边的女同学了别，步离开。

    返回雅典居，换毕一属于东英奔雷虎的日常装束

    奢丽的Versace小衫，领松着两粒扣，些许起伏畅的肌线条，左腕上一只镶满南非钻的伯爵金表，右手指、指并排着两只朋克风的宝石戒指。寻常看来有些轻浮的修饰堆砌，竟被耀扬那异常英俊的面庞统合成某让人着迷的不羁觉。

    步停车场，林宝尼提速，过海。

    油麻地，黑虎拳馆。

    这里的虎是东英五虎的山虎乌鸦，正经的九龙城寨地赌拳赛手，后来位了大哥，制黑虎拳馆过大大小小18个拳皇金腰带，曾是东英在九龙最为叠的一支。乌鸦年前与另个五虎之一的笑面虎联手，过海踩去铜锣湾争地盘，不敌洪兴是区揸fit人陈浩南，货柜码械斗堕海失踪已月余。

    社团人，利在人聚、利亡人散。大哥生死不明，再讲忠义岂不稽？乌鸦手诸个大底蠢蠢动，只为观望东英层的意思，未敢轻举妄动。可如是拖了一个月，无论是老骆驼还是坐第二把椅的揸数人古惑，皆无明示。如此，众大底辈份最的一个与手最多的另一个，便准备遂自荐了。

    江湖人如何自荐？无外乎先吵后打了。

    此时只见黑虎拳馆后堂关公像前，两队人已然是你推我搡，咒骂声震得炉香灰扑簌簌地落来。

    通通收声！一声暴喝，只见一个方脸红发的大汉，带了十数小弟鱼贯而，气势骇人。众人簇拥之，才见耀扬信步而。

    自己人吵自己人，乜咁丑怪呀？

    琴乐一般的声音不不低，一时却没人应声。

    耀扬哥，你来乜？先开声的是两个大底辈份的球。

    我来乜？耀扬施施然坐，我倒想先问，你们又在乜？

    乌鸦死咗，梗要揾继任人啦！油麻地咁多生意，群龙无首，弟兄们西北风么？

    讲得啱。只可惜你两个都未够班坐呢个位。

    耀扬言罢抬抬手，只见他后一个光胡桃的男，从手提包拿一个文件夹，打开念：球，八五年为利益金手指卖兄弟；九二年开始将坨地费落格，每月万五，三年加埋五十四万。言罢，看向另一个竞争的大底，胡须，你几次吞埋兄弟d安家费，仲有经常勾义嫂，禽晚先同条靓狗仔老婆上床。相关照片、账簿都在喺度，有证有据。你两个人大佬？

    Cao！耀扬你乜意思？

    球到底资历老，知自己有屎，不敢造次；胡须勇年纪轻些，此时被揭破私隐，大怒拍桌，依家你话事呀？

    我话事有乜唔妥？耀扬转了转指上的黑宝石虎戒指，声音依旧舒缓悦耳，社团百年基业，五虎地位超群。依家老、少都不在香港，擒龙虎、金虎也在大陆，你话我耀扬够不够资格话事？

    言罢，耀扬上一支细的More烟：不过我唔钟意用辈份压人。来行，即是求财。我话说前，油麻地的生意我看咗。你们愿意跟我揾，我迎。我耀扬对自己人样，相信你们也有耳闻。若是不愿意跟我揾，也乜所谓。我一向信奉，不是朋友就是敌人。要么离开油麻地，要么就同我过几招、玩几手喽。

    辞锋过，兵不血刃。

    了拳馆，球与胡须勇争相为耀扬带路，巡视环地盘。却碰上一场午后阵雨，耀扬便改日再巡，打发众手各自去忙，自己驾车准备去九龙塘。

    通菜街转向弼街的十字路，红灯。

    耀扬指节扣着方向盘，心思绪不断：如今的黑虎拳馆是乌鸦去年乔迁的新址，位于通菜街的段、油麻地与旺角的界位置，明显可见乌鸦伺机北的意思。可无剌剌的，又如何会踩去港岛铜锣湾呢？

    听有风言，乌鸦、笑面虎与洪兴恶，实奉东英龙骆驼之命。然而到了两方真正埋牙的时候，骆驼却因去英国什么治不的基因疗法，半年不在香港，自然没有力撑战事，致使如今东英连折两虎，士气大挫。

    帮层陈腐懈懒，耀扬早有会，是以这两年专心赚钱，少理帮事务，有空宁肯去大学里玩cosplay。

    此时雨势骤大，车又密，提不起速度。耀扬无聊地瞥了瞥路旁侧，只见金华冰厅门前，一个白T恤的纤丽影正举着单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