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明卷』衷

    这之后，两人再度起程，莫声谷又被小姑娘折腾了半个月左右。期间莫声谷说往东，她偏要向西，他都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她。如同今日，她偏了官，非要寻什么风铃。若非寻得一村落，又得这村老伯好心收留，两人只能餐风宿了。

    莫声谷今夜睡得不大安稳。

    他想，这大概是一个梦。梦里三哥行走无碍，五哥没有失踪十余年，大家就像当年许约盟誓一般，肆意笑、仗剑江湖。然后，他遇见了小姑娘。她在梦里依旧得绚烂无匹，因此，更少不了麻烦。然后，英雄救，一见倾心。他在微雨飞红怀抱着她，世间万再抵不过他们胶着的神。十里红妆，飞红满天，他的小姑娘终于要嫁给她了。其实，除了脾气坏一之外，她没有任何不好。他们会恩缱绻，生几个小孩，养几只符合她学的小动，直到每发丝染上白雪秋霜。

    可是，梦就是梦，怎么可能是真的呢？他闻到淡淡的血腥味，然后，有刺骨的冰冷自扩散。他不知是谁杀了他，那个人的面目笼罩在雾之，只余凄绝的讽笑声在耳侧回响：你喜她，你怎么喜她？

    莫声谷自梦惊醒，他鼻翼间便萦绕了一似有若无的血腥味。不对，他立翻起来，这血腥味是真的。

    他提起气来，运用武当的梯云纵无声无息地潜了去，方见月衣着盔甲的武士林林而立，领人正立央，一张鬼魅面遮住面容。月光映衬着面，反着银光照得他眸生疼，却是朝廷来人。蒙古朝廷的残暴他见闻不少，一时便要发作。想到赵嫤，又压住绪，直接闯其闺房。赵嫤向来觉浅，几乎在他房的瞬间便已惊醒。事态急，他只对她比了蒙古的型，便将其拦腰抱起，跃向后山丛林。待离得足够远，他方是放了心，将她放。

    月清溶，细碎地打在她纯白的亵衣上，将她勾勒得愈发弱质芊芊。方才不及留意，此刻才发觉，她竟是未着外衣。他红了耳廓，脱外衣递了过去：殿，你在这里等我。若是天亮之时，我还未归来这里离武当山不远了。

    他这番话说得断断续续，但赵嫤却听得心魂俱丧：你要回去，为什么？你是要保护我的。许是知此次生死未卜，他反而比往日豁达许多。如同此刻，他分明能觉察到她语气丝丝缕缕的担心。原来，她也是为他担忧的。他挲着她的发，几乎用尽一生的温柔：殿，不要怕。这一路上，我都有留武当派联络的暗号。他们一定会找到你的。语罢，他便提气，运起轻功而去。然后，她从后拥住了他：不要丢我。莫声谷，本公主命令你，不许走，不许走，不许！这样一个拥抱，仿佛穿越了梦境与现实，相拥着取。终于，他颁开了她的手指，梯云纵的步，和着月宛若惊鸿。

    这一次，他不会妥协，更不能妥协。因为，他是武当七侠莫声谷。

    良久，她的泪几乎都风在脸上：影，跟着他，必要时手，不许他有半损伤。黑暗有沉稳的声线应答，随后只余风声孤。

    原来，只能看着一个人的背影，是如此痛苦。

    赵嫤如约等到莫声谷。

    在此之前，她先等来一只白鸽。信鸽传信，信上有着她所熟悉的清隽字迹：活棋生变，静候佳音。她思虑片刻，复取玉寰簪，玉为环状，有玄机。她轻旋几，一颗碧玉珠落在手心，遂也不耽搁，将玉珠放于竹筒装好，又由信鸽带回去。

    原珠奉还。由活棋来开启这一局，倒也有趣。

    事实上，从言开始，到各大门派收到信，便是一个局。人局，亦或天局。在这场棋局之，武当派是她的第一环杀招。至于那个人是莫声谷，或者别的什么人，反而不那么重要。因为她自信，游走全局如岳十三，尚不定能勘破这人局。她太明白她的丽。这世上的男，合该为她哭，为她笑，为她付生死，为她苍老年华。

    她一路以来虽不曾掩盖行迹，却也自信蒙古兵不能轻易找到。或许她早该想到，留着一步活棋，到底容易生祸。赫叻克孛儿只斤，她记住了。不所料，这支蒙古军队的首领正是那个神秘的历王世。

    她翻阅过不少蒙古贵族的资料，惊才绝艳如王保保，她甚至比了解自己更了解他。只有这个受帝的赫叻克，从表面上看，他的经历实在乏善可陈。然而，天衣有，百密一疏。蒙古人不乏能征善战、智略非凡之辈，但大元兴业已有百年，再锋利的宝刀亦抵挡不住铁锈的倾袭。作为一个生就锦衣玉的王室公，他的生活实在规律得可怕。每日晨起练武半个时辰，读书半个时辰，至于诗酒棋画，更是从不间断。她几乎能从那满满当当的日程表窥，这个人，心绷着一弦。

    当初升的朝共云边一之际，莫声谷终于回来了。

    他看上去并没有受太大的损伤，只是右脸上多了一血，那伤早已结痂，倒也不重。她心却盈满了对影的怒火，她分明说过，不许他受伤的。莫声谷见着她，几乎万分惊喜，终究还是克制住，在离她三步之地停：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她被他问得委屈，一双杏眸泪：莫声谷，你抗命犯上，还想命令本公主吗。不知是甜是苦，他终还能听到这个魂牵梦萦的声音：莫七不敢。赵嫤拦住了他要跪的动作，定定地注视着他：莫声谷，你又为什么回来呢？或者，你知，你原本就确信无疑，我会等你。她径直投他怀，双手抱住他的腰不放，将所有的担心、不安都化作纵声哭泣。

    莫声谷本挣开，待少女甜馨香的气息鼻后，他方觉得，或许穷极一生，他再也挣不开这个怀抱了。

    这个梦，这场生死，这个人，都来得太快，让他措手不及。

    为什么会被一个小女作却心甘愿？为什么要纵容她大大小小、无理取闹的要求？为什么找了一个又一个借，就是不忍心对她生气？为什么，在生死狭路相逢时，刀光剑影里倒映着她的面容？大约，她是南疆的妖女，早在相遇之时，便把名为的蛊毒在他心上。又或者，在那个日月汇的逢时刻，他便已跌了忘川，徒余灼的火燃烧这躯壳。

    他终于战胜了理智的折磨，很轻很轻地，抱住了她：殿叫我阿嫤。她泪朦胧与他对视，语音却不容置疑，我是赵嫤，大宋昭明帝姬赵嫤。

    他伸手，遮住那双清亮得过分的眸：这些话，我大概没有勇气再说一次了。我本是个孤儿，得蒙师父搭救，才有了今日。我比公主大上许多，武功只是稀松平常，生得也不如五哥、六哥。我喜公主，本就是痴心妄想他的话并称不上是甜言语，可她却听得心里发酸：若你痴心妄想，那我便是居心叵测。因为，我早就喜上你了。她踮起脚尖想要亲吻他。但因着形差距，她只撞上了他的。莫声谷看着她吃痛的表，会心一笑，他俯，近乎虔诚地吻上她的额：公主，多谢。多谢，你成全我的妄念。即使这是个谎言，可我也愿意就此沉沦，堕阿鼻地狱。

    这一番意未毕，他便见她浑一，正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