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语木 - (七)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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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之後,沈异生便暂住来。此地是苏家给琦云人清修的一院落,的确是既简朴又清净,十分适合病人休养。

    方家之事不知两位人如何解决,但总归是没人上门追究。他与小士闲聊之後,才知原来这苏家能请动琦云人来此讲学,是因为苏家主母与他为远房亲戚关系。

    沈惑弦在第二日便醒过来。

    那时沈异生正在一旁打坐,练习吐纳呼。他原以为自己法力尽失,可当日为救沈惑弦,却又能结成法阵。

    将此般疑惑告知琦云人,琦云:「修行本就与躯壳无关,你记忆全失,自然也记不得吐纳守一之法,无则不能通神。」

    於是便教了他些基础的修习法门,更阶的,因为沈异生非他门,自是无法外传。

    而他原来的师门青羽真人那,凌熙已经遣人送信过去,一月应可收到回覆。

    待用完午膳,他将连日来发生的事与沈惑弦说了一番,同时也问了盘桓在他心里数日的疑问。

    「我毁损的躯,是惑弦哥修补的吗?」

    沈惑弦表

    「是。那时候你命垂危,我只好策。」他迟疑地看向沈异生。「你生气了?」

    沈异生讶异:「怎麽会!」又急急,「若没有惑弦哥,我早已成一抔黄土,遑论在此谈笑风生。激已是不及,怎会生气?」

    沈惑弦却摇摇,低声:「人视傀儡术为禁忌,又是凶险万分,虽然以此救了你,我却不能笃定……你是否会乐意接受妖法相助。」

    他默然半晌,伸手拉住对方的手。

    「所以也才不告诉我,你是妖对麽?」

    见对方悄然,他不住心疼起来。握着那纤细苍白的手就倾向前,抱住沈惑弦。

    怀里单薄的躯微微颤着抖,他安抚似的顺着对方的背。

    「你看,人又如何?妖又如何?你对我这麽好,我怎麽会讨厌你?」

    沈惑弦怔了怔,圈一红,慢慢地将青年颈项间。

    受到对方放松来,沈异生稍稍换了个姿势,把人又搂,就听得耳边传来闷闷的声音。

    「……异生,我之前同你说,你是为了从匪徒手我,才受得重伤。」

    「嗯,我记得……怎麽了?」他问完後旋即反应过来,知对方要坦白,很是兴。

    「其实是也不是……」沈惑弦顿了顿。「自从赦恶被击败後,便有一群士四抓妖试阵,即使我并未在人间为恶,在一次围捕也落了网。你听说了我被抓,便连夜赶来,可阵法已成,你见无法阻止,就如前日这般闯是生生扛来。」

    「那阵并非雷动九天可比,我被你护着,没有一伤着,混我带着你逃到一,你浑是血,却睁大睛看着我……我……」

    他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後几乎是嗫嚅着。

    「……对不住,我实在不甘心,也舍不得……」

    上突然传来噗哧一声,贴着的膛也隐隐传来震动。沈异生笑得太用力,惹得沈惑弦抬起来呆呆看着他。

    「你将那群士比喻成匪徒,倒也说得没错。」

    「……」

    笑了好一会终於停住,他半是无奈半是生气的捧住沈惑弦的脸颊。

    「不对的是他们,你一错都没有,别再跟我歉了,好麽?」

    沈惑弦轻轻

    这日晚上,沈异生没有回自己屋里,而是留来,与沈惑弦同榻而眠。

    过去三年来两人结伴同行,平日里若是住在客栈,都是共睡一张床舖,现在沈惑弦既醒过来,便又回复如初。

    外树影摇曳,月光顺着窗间,淌而。屋里一片静谧,只余旁人极轻极轻的呼声。

    受到肘边的温,沈惑弦慢慢地侧过去,一眨不眨得看着旁熟睡的青年。

    他这半生与无数男人同床过,却没有一个和沈异生一般,手脚总是规矩的摆着,好似怕打扰旁人。

    他又往前挪了些,直到两人相贴的分严丝密合。却又抑制不住的想把四肢缠上去,把脸埋对方膛,让青年牢牢托着他的碰他的脸颊、亲吻他的颈、啃咬他的锁骨──

    可他知,沈异生对他,亲近有之,信任也有之。

    独独没有

    失忆前的沈异生,曾是心悦他的。

    若说外貌,作为魅妖本就极其,兼且化形後寿命可达数百年,永保青不老。是以他的容貌从与沈异生初见後,十几年来就未曾变过。再说格,过去沈异生所憎恶的,他都已经尽数改去。

    这三年来与沈异生日夜相对,他不敢像待其他男人般,对沈异生使诸般惑人手段。对方也一贯温和有礼,再表现得如何与他亲密,不过是作为友谊知

    经过方才那番坦承,沈异生已经知他是妖,也没有恼怒他擅作主张的那副躯。

    明明应当是万般设想最好的结果了──

    沈惑弦终是慢慢的凑上前去,轻轻吻了吻青年的嘴角。

    ……我怎麽舍得。

    他小声说。

    滴答……

    滴答……

    地上满是大大小小的血漥。

    空气也飘满血雾,滴答滴答声,全是从上方掉落的血珠。

    低一看,双手也是,黏腻的正顺着肘弯

    这麽多血,这个人会死的。他想。死是什麽?

    死了──

    死了心脏便再也无法动,不再温,不能伸手抱他摸他,也不会对他笑。

    更不会再叫他哥哥。

    我不要你死,他急急。我不要你死。

    那人忽然张开,说了些什麽,声音太小,他听不清楚,只好努力凑上前。仔细分辨许久,才听明白。

    他说:

    「恩怨已了,再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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