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落了(簡)

    好久没有在这张床上躺过，这个单位本来是徐宇立独居的，后来决定了结婚，就重新装修，不少家是他们一起添置的。徐宇立在生活上是一个很随和的人，基本上都是她决定，在简单的黑白灰添了不少木制家，舒适和谐，是她理想的家居。

    墙重新漆成淡淡的米黄，床柜上放着一对木偶摆设，徐宇立总是手去弹他们的脑袋，每每望见都在摇晃脑。枱灯是他一次差带回来的手信，藤编灯罩有制滥造，为了要带回来他还额外付了托运费，听说是在路上的一个老手作人编的。

    比起住了一辈的常家，这里更有家的觉。

    常悅生之后、住校之前那几年，对她而言太煎熬。常悅在懂事之前都是跟父母一起睡，隔音不太好的房间总是传来一家三的声笑语，升了职的常家成比之前几年空閒得多，几乎每个周末都带他们去玩，十五岁的常念如何跟五岁的常悅玩到一起？更多时候跟在旁边，看着年幼的妹妹因为简单的事轻易笑容，而常家成虽然已经有一个十五岁的女儿，却第一次享受到父亲的喜悅。

    一家三，他是常悅的爸爸，谢琴是常悅的妈妈。

    常念同时承受著青期和学习压力折磨，没有能力再应付家的问题，又或者她知，自己就是这个家的问题。

    无论如何，她都应该离开一会儿，於是她走了，独去了外地升。

    但无论何时何地，她还是渴望回家的，她的家。

    徐宇立的手仍搁在腰间，手指被她当成琴键，在上面没有规则地动。他把手覆过来，换成十指相扣：「你跟她说好了吗？也差不多了，本来就约了上星期去试菜。这两年好日少，还是难订，我看看最近再安排。」

    她脸僵了僵，只看着他没有说话，他自己接去：「不过我们摆的不多，应该还好。还有拍照，也是约的个月，怎么时间过得这么快呢？」他等了一会都没有回应，原来已经转好的心亮起红灯，声线冷了几度：「又怎么了？」

    「我...」她犹豫了一会，神闪避，吞吞吐吐说真相：「我周末有个讲座，想穿那条白裙，所以...」

    徐宇立直勾勾地望住她，确定在「所以」之后并没有「但是」，叹了一气，走相握的手，著鼻樑仍止不住痛：「所以你是回来拿衣服的。」可能还有看，绝不是来看他，她本不知他会在。

    常念没有回话，心虚半敛的睛已足够回答这个问题。

    「你到底有没有跟常悅好好说过？」

    「有的，我真的有。」她信誓旦旦，很快又洩气：「只是她...她觉得，她说你不可信。」

    「我怎么都是错的对吧？你告诉我还想我怎么样？」

    「我会再跟她谈谈的。」再跟她谈谈，徐宇立不知第几次听这句话了，久违的愤怒又一湧而上。

    这段日他总是自问，他可以怎么办呢？那可是她的妹妹，难他可以让她不顾家人，拋无用的顾虑和他私奔？他什么都不到，只能等常念自己狠心，又或是常念穿的脑被补回来。

    前是被常悅封锁的死路，后面积奇架住他的事业想追兵，他站在间退维谷，常念却只会沉默。

    要为了她牺牲事业，不是个容易的决定，尤其是他清楚明白，无论他多么努力了，在常悅仍是个罪人，难常念会选择他吗？

    却在此时此刻，一个想法占据他的脑袋，对所有人而言都是更容易些的解脱，积累的怨和怒将他推向那个缺：「那就不要结婚吧。」

    常念有一神奇的力，在她边时，空气好像动得特別慢。时间虽是一分一秒地过，仍不觉得浪费。她从来没有主动挽留，但他却喜抱着她，有时说些不著边际的话，有时双双沉默不语，最后他都会陷舒适的睡眠，起来神清气。

    现在这些缓慢的空气却使他窒息，翻床。常念抱着被坐起来，她仍然是慢悠悠的，只呆呆地凝望他穿衣服，好一会才开：「別这样。」

    她的声音比平时更轻，在他摔门而去时散失在午后的光，像投到泥泞的石一样，没有涟漪，没有回音，慢慢沉淀不见。

    徐宇立没有回来，她也没有追去，缓缓卧来揽过他的枕。

    她不知为什么开始回想，

    第一次是她成为了习惯，第二次是她不够喜，第三次是这样无以名状。

    她有脱力，甚至连自辩的想法都没有，没什么好解释的，好像之前无数次恋的最后一样，她搞砸了。

    就算已经来到这一步，还是搞砸了，而且好像每次的结局都比上一次糟糕。

    或者是她天生就不适合恋，抑或者是，所有她想要的在得到之前都会失去。

    房间安静得可怕，徐宇立那天说过，他不想回家，回到家就想起她，这里一切都有他们的影，如梦魇一样挥之不去。

    她起来打开衣柜，找到那条白裙，从衣叠来，拿错了，是件白衬衫，他的白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