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我将从泥里捞一个你

    这样温柔的一个人，哭泣都没能持续多久。安静地泪，安静地啜泣，柔柔地撒，绪就得以发。

    池照影觉前的布料被泪沾，领的布料被郁离攥得发，随着呼的逐渐平缓，被拉扯绷的力也逐渐消散。

    郁离平复许多。

    她有些后知后觉，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阿池。郁离。

    在郁离开之际，池照影跟一声呼唤。

    嗯？

    一如池照影所预料的，郁离选择让她先开。

    别逃，郁离。池照影不会推却，她搂着郁离的肩，声线愈发低柔，不要害怕，不要抗拒我。

    先前太多次的经验让池照影知晓，郁离一旦找回自己的思绪，找到自控的开关，她或许又会回到那个温无害却又无不摧的保护壳里。

    她并不想给郁离这个机会，于是选择先发制人。

    或许是顾念于此刻的模样并不好看，又或许是别的原因，郁离似是怔住，她依旧抵在自己怀里没有抬。池照影尾轻眯，借着窗帘后透过来的微薄暮，看清怀里人的廓。

    不会我不走。静默过后，郁离的声音从怀里传递来。

    轻轻地、柔柔地带有几分羞怯似的，慢慢飘来。

    池照影心一，连带着神也得不成样。

    怀里这人哪里是什么遥不可及不可攀的郁氏大小，或者说是天资聪颖让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小公主。不再是金字塔端那颗玫瑰的宝石，她安稳落在自己怀。

    随着呼，她的肩背极轻微地起伏。

    像是某又幼小又柔弱的小兽。

    阿池。郁离仍旧没有抬，她藏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显得格外安，其实也不是什么多大的问题，对不对？

    妈咪还在，还有一个地方等我回去，会有人叫我小离，我就该开心、就该知足了。

    郁离的声音放得很低，被衣服柔的布料收，更显轻微。

    每一字每一句，都让池照影无法反驳，也就无从安抚。

    池照影没有声，只是轻轻吻过郁离的额发。

    可是我还是难过郁离的声音愈发低微，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一直以为我早就接受了所有事实，早就接受了现在的生活轨，可我听见妈咪那样说的时候，还是会很难过。

    阿池，你知吗，在很小的时候，她们很恩，我还记得我生病时她们那样焦急的样，妈咪唱摇篮曲哄我睡觉，而母亲会一直抱着我，直到我能睡着。她们就那样整晚整晚地陪着我。

    还有很多很多让我相信书本上的父亲母亲们真正存在着，和我的妈妈们一样，不，她们要比所有的爸爸妈妈都好。我一度以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可后来呢，她们开始吵架，没日没夜的吵。吵什么我已经记不得了。记忆里就只有我坐在沙发上，她们在两边我看见墙上她们的影，越来越大越来越狰狞我最开始只觉得害怕，后来我发现我听不见她们的声音了，我坐在那里，看着她们吵。

    大张着嘴，面目狰狞，指手画脚，可我还是听不见她们吵架的声音。我以为我生病了，但后来我发现，其实并不是我听不见，我只是一直在害怕而已。

    夜幕低垂。

    暮好似沙，慢慢渗地底，再不见夕光，换作微凉的夜。

    女人的声线逐归平静，换成常有的清冷模样，她窝在另一个人怀里，握着另一个人的衣领，尾泪痕未平，语气却平静，好似渗了夜里的凉。

    她明明说的是自己的过往，却像是在说一个遥远的故事。

    池照影蹙起眉。郁离越是这样，她心的滞就越，对郁离的疼惜盈满心脏，快要满她整个腔。

    但是、但是郁离不需要她的心疼，这株脆弱的小玫瑰心如死灰，什么都不贪求，这些疼惜也就无安放。

    池照影抬了抬，舒一气，竭力维持住平稳姿态。

    重新吻过郁离的眉心，她没再言语。

    她似乎看见郁离嘴里的那个场景，那个小小的郁离，漂亮澄透得好似晶，她不带表地坐在那里，前是争吵着的两个人。

    挥舞的手，四散落的家零件，开合不断的，墙上的剪影，一幕接一幕反复播放。

    她们、它们，吵闹声撞击声，画面、声音搅在一起不断震扭曲。

    只有那个小女孩，安安静静的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时候的我甚至会想，那个悲戚大哭的人，真的是我的妈咪吗？那个暴怒乍起面目狰狞的人，真的是我的母亲？我不敢相信，但我亲所见。

    所以我害怕了，害怕的结果就是我开始放空自己，我不去看不去听，不去问也不去求。

    郁离继续说着。

    夜愈凉。

    阿池，你知吗攥在襟的手倏然收，接着是难以自抑的啜泣，几次急促的息，那就彻底撕开。

    郁离终于又哭声。

    你知、你知吗有话梗在间，这样的大哭一旦开始就再止不住，她只能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而后呜呜大哭。

    我还是忍不住，对不起阿池，啊阿池、呜

    在这一刻，所有的话语都变得无力。

    池照影阻，听着怀里人这般崩溃的大哭，听着她诉说这么多年来所受的委屈。她说不一句话，只能徒然抱着，抱，再一。

    她心如刀割，每一声哭泣都成利刃，一刀一刀凌迟她的心脏。

    郁离郁离她没办法，再不说话她觉得自己可能会因为这些心痛而窒息，她只能抱着郁离，一遍遍唤她的名字。

    的手愈发收，睡衣被攥得更，池照影听着怀里这人歇斯底里的崩溃大哭，也是全然不像是郁离的哭泣。

    心如刀绞，心痛让窒息更加重，但池照影又觉庆幸。

    总算总算，郁离总算能这样放肆无所顾忌地哭泣。

    阿池我、我

    能肆无忌惮地大哭，真的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哭泣让郁离失了平日里清冷自持的模样，啜泣、噎，近乎语无次。

    她哭了很久，久到咙嘶哑，久到声线劈裂。

    以至于池照影嘴里那个名字，也变成了无意识的呢喃。

    郁离

    泣音难抑，郁离噎着，总算能完整地说她想说的话，阿池，如果如果我不知她们曾经那样相过，不曾见识过一个完整幸福的家，我也不会、也不过那样难过我不会的，阿池

    池照影眉一颤。

    湖里漾起涟漪，久久不停。

    她咬住腔一侧的颊，嘴绷，近乎泛白。

    而后，她轻声开，不要难过。

    万般贫瘠格外苍白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