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番外：紅漠

    大渊之地另一，与山林遥遥相对，一片放四望无边无际的赤红漠野，乃诸仙家的红漠荒原。

    玄的岩上，覆了层细红沙，边境山，一川，汇聚成红漠境唯一的湖泊。

    震暂时平息的红漠，有些寂寥。荒烟漫草稀疏，异兽翳来去，各自为界，各自躲藏。

    一穿着王室赭衣的青少神，随着他前的红漠之主赭王，正往湖岸不远的一座幽塔走去。

    还有些距离，少神抬起，便能见着塔上窗里边，母亲那双映着灰濛天光的神。

    他父亲，是赭王已逝的弟弟，赤狰弋猎；而母亲，则是塔间那白鹿神，树谷星瑶。

    他却隔了代，似他祖母青桐秋雨，生来，取了火凤之形。

    五百年如一日，他母亲星瑶，总在窗边望着远山，她知远山后，即是龙谷，而龙谷后，又是群山环绕，川泉泠泠，那，便是鹿岭，她的家乡。

    近塔之，严严围着一圈守塔兽兵，兽兵向赭王与少神致意。命人拉开了沉沉的塔门，将一连串铁链震得叮当作响。

    冀。他母亲在窗边早见到了他们，已在门边等著。却只向他招呼。

    赭王并不介意，想是早也习惯了。

    少神喊了声娘，跟着赭王塔。而星瑶，早已将他想要的东西搁在桌上。一如往常，他几步上前，取过了桌上一本破旧的蓝小书，坐到一旁便读。书封上，落了《太虚论》三字。

    赭王望了一，也没说什么。这鹿岭的玄学，他并不大懂，从前翻了几翻，也不觉得有什么妨碍。

    他迳自在案边坐，搁了酒坛上桌，要星瑶同她喝酒。

    这星瑶怀胎亲生的儿，和她说起来，没有多少。

    无论是弋猎，还是这赭王，都不能称作她丈夫，甚且是她心里永不会忘的至恨。

    五百年前，他们让兽兵剿平了鹿岭，在她鹿岭崇的神丘上，围杀她父王母后，而她，屈辱地让兽兵肆过一回又一回，本该是她丈夫的人，川蓝雉，在旁看着，至终降了弋猎。那人，如今是鹿岭王。她呢。

    她困在这红漠塔，幽居了五百年。

    从前这塔里，只有火把、刑、和形形的兽兵。弋猎将她掳到红漠，辗压她一颗早碎尽了的心，将她的自尊踩成一团泥。有时她午夜梦回，好像还听见自己的惨叫夹杂群兽狰狞的笑声，回在塔里。

    让那毫无人的兽摧残，她和这少神冀，又能有多少亲。

    唯一的庆幸，是那段日，并没有持续太久。

    她生产之时，已是冷岸承熙与赭王斗了玄王弋猎。赭王重返红漠掌权。这孩一生，便让人抱了走，她并不太在意。事实上，她渐渐对旁诸事都不在意。

    而她的塔里，赭王来过几次后，没了火把刑，多了正常宜居的摆设。后来，又让她拥有些鹿岭旧，以遣怀乡之。

    再后来，她且同赭王有了两个孩。

    这么些时日，赭王屡次让她以接受红漠后位换自由，她却不能接受这毁灭她家园的赤狰势力，更不能接受自己向他妥协，即使如今的赤狰氏，待她温柔，即使，他比起从前的伊人，早也更像夫君。

    而冀大了些，赭王让他来见她。

    但比起见她，冀似乎更喜她这的书，鹿岭太上真境的学问。那是他在红漠少主的日常修习里碰不著的东西。或许，也是那讲究万无差的理，才让他并不若两个弟弟，嫌弃她这半为囚的母亲，还肯唤她一声娘。

    最近，我要整兵驻军龙谷。赭王起手替两人倒了酒，迳自豪了一杯：翼山若是手，这趟，说不定回不来。

    见星瑶不答话，他且又笑了笑：对妳而言，该是喜讯？

    星瑶蹙起眉，一声若有似无的沉叹，她起走回窗边。

    赭王续：儿们太小，若有闪失，我打算，让冀接位。

    那都是你红漠的事。星瑶抑著愤怒，打断了他。

    龙谷、翼山，她不得不想起早放弃去思念的人，和那些一扯动，还痛得剧烈的伤。

    那么，妳的事听么？赭王说著，往桌上放了串透著谷老仙气的玄铁细钥匙。

    星瑶闻声，略带震惊的转了过，望了钥匙一，又望向赭王。

    弋猎旧，同我手，都肯听冀，对妳来说，这里还算安全。但他一笑起，拾起钥匙，走到星瑶旁。我和自己打个赌。

    他牵过她的手，掌上运咒，星瑶双腕随之现了两圈玄石手环。一直以来，这对环用来锁她灵力，虽是弋猎安上的，赭王却也没拿来过。

    打赌？星瑶喃喃问了声。

    赭王淡淡一笑：我若打得赢他，便还妳一个鹿岭王位。或者，妳也可以就这么回去找他。总之，妳自由了。他说著，将那玄环拆了来。

    星瑶震惊的闪闪烁烁，她等了五百年，等到恨，恨到绝望，透了、淡了，早也放弃的什么自由，却忽然这么临到她。

    你。她颤着声，想说些什么，却好像丢失了所有字句。

    冀，走吧。赭王淡淡转，唤了唤那少神，笑：你恐怕得说服你娘，把那本书留给你。

    望着他二人离开，星瑶静静受着掌间缓缓转起的仙力，却不知怎么的，那玄环，好似还带在她手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