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心事

    夜还沉，承熙起得特早。他怀间，青蓿仍睡着。

    他不想吵醒她，悄然靠在榻上，他的掌间，转了四颗气团。

    如今，玄王弋猎与鹿岭王不在了，他的浊组，只剩余赭王。栀月灭散，他也不再观察她的弱气团，沉寂许久的上，为虚里，正散发著烈锋芒。剩余三颗，他发现，尽是他旁之人，一直很是透亮的明一，与摇摆不定的明二，这两者，他回了翼山，已经确认了，一是寰明，二是云飞，唯一的浊暗气团，无从确认，他认为是明显已叛变且灭散的雲彤父親，乔木文風，是以也不再观察。

    这些人，是当初青桐真人默认的八人，如今他观察著余四的大渊，乃虚里、赭王、寰明与云飞，还算清明，四颗各自透亮，就是浊一蓄势待发，也不若从前的敌意，赭王的目标，并不在攻击他。

    他并不能以他不熟悉的气形，随心作八颗以外的新气团，例如如今举足轻重的川蓝雉，或是红漠之地，令翼山星官有些警戒的少神冀。但他不是太挂心，如今他最为在意的，是上与明一，虚里与寰明。近日他一直在思量，虚里若是清明，龙谷边防，便不用太急迫。赭王与蓝雉之间为了树谷星瑶的纠葛，那不是他太在乎的事。反倒于翼山有责任的界灾厄，他不想再姑息。

    青蓿喃喃唸著尊上，左右翻动，睡得有些不安稳。承熙看看时辰，却不得不悄然挪开她，了榻。

    让承熙这么一挪，青蓿恍惚起，惺忪的。承熙正要着装，他不同于平日，挑了武服。

    唔他今日也没落个帘，直在她这，换起衣来。通常他脱了衣服，接着便是将她凌驾得半分不能思考，她竟难得能如此平静瞧着他。

    说起来，承熙一偏淡的肤冷白，年练武的肌理却匀实有度，明暗在光影分明，上他漫的栀图腾，怎么瞧怎么可不是，是英俊神武。

    只是那伤，她瞧着心里一揪，他说痛。

    这尊上从前忒也多，不知那二王女，是个什么样的女仙，能让他连心脏都剜了。她一遭，觉得自己有些在意承熙过，或着的那个人。

    她瞧得神，承熙若有所觉，抬对上青蓿有些复杂的目光，一顿，他竟好像不能再一懂她心思。

    青蓿让他一望，心一。

    她在什么，竟懒在床上欣赏人家男神，该不会还对着人家膛一脸馋相。她连忙掀被榻，草草整装，只觉浑还酸得险些没了。

    吵到妳了，要是累，多躺无妨。承熙见她还很疲惫，良心发现，歉然一笑。

    唔他那话温柔得让她一抖，只更加清醒了。青蓿摇摇，忙去替他准备云冠云簪，他那行，约莫要盘发。

    这青蓿先时愣愣脑，如今倒愈发机灵。

    他坐到案边，静静拭起他的千守剑。青蓿上前，替他将一黑蓝发梳过，又束成髻。

    她还有些混沌的脑袋记得今日是例休，见他这穿着，盯着剑一语不发，她不由得有些担心，忍不住问：尊上要去哪儿，看起来，好像要打杀...。

    承熙缓搁了剑，沉默了一阵。半晌，只答非所问：妳怀疑过自己么。

    怀疑自己？青蓿一愣。

    当妳为自己以为对的事，为心里不肯妥协的信念，持，却一再的失去。

    他一向冷歛锐利的蓝瞳，有些灰暗，沉沉海，似雨的天。大渊第一人，却也有这等失落么。

    承熙难得向她说著这等心里话，青蓿眨著大，呐呐应：像青蓿这样的草自然总是在怀疑自己了。但尊上英明睿智，治理有方。

    草，不如改称。承熙淡淡一笑。

    青青蓿说的是真的，对青蓿这等听令的人，跟对的人，便对的事，若是您，不持，大渊谁还持。

    承熙听着，神凉凉，无奈一笑。但，有时候，我累了。想着这剑，不如收起来。

    这尊上今日，小孩似的。

    您也真是傻了。您有满山的属，还要您亲自用这剑打杀么？不如这么随手挥挥就好。

    承熙笑了笑，她说的，也有理。只这东西，竟大言不惭地称他傻。

    属多，心思多，像妳这样的草，倒让人觉得舒服。他忍不住回了句。

    嗯？这话好似称赞，却又是嫌她笨了。她其实，也没那么笨，承熙今日会这么说，定是几分认真，几分难受。她不懂权，但她知，若旁再无一人真心，那是任谁都难以忍受的。

    青蓿如今，也有了小小的信念，开始有些懂，什么是持。青蓿替他正了正冠，：从前在夕珠岩，开不，若有姊姊们陪着，心里便好过不少，好像日再难，总能过去。尊上要是累了，青蓿陪着您，好么。

    承熙自镜望着她，淡淡无语。从前他的迷惘，总在石室里对着栀月倾吐。她的陪伴，祥和宁静，一路支持着他。

    今日，他却好像对这青蓿多话了些。

    青蓿见承熙沉默，连忙低，歉然：青蓿说了踰矩的话了。

    承熙起，转过来望了她一会儿，轻将她一搂，：我要去趟修仙，还要凡，今日不会回来，我会落仙障闭锁德殿，妳一样，别去。该喝的药，该吃的东西，自己打理。不该见的人，便离远些。别让我，担心。

    他啰啰嗦嗦叮咛了一串，青蓿受若惊依在他前，一时说不话，半晌，楞楞应了声好。

    呆鸟。外传来金的报门声。白羽芳源。

    承熙闻声，缓松开了青蓿。他并不再看她，直回幻收了剑，走了几步又：寝房那窗的仙障我暂且撤了，想看霓光殿，那便见得着，用不着攀树攀墙。还有，妳不妨替我告诫那金鸟，牠要再不改，我一回来，便安排牠殿。

    话声甫落，他一晃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