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

    聽說夕珠巖在找人，而天尊承熙，正留了個蓿草。這五百年來不能想像的、令渾屯群仙都活絡起來的大消息，不用等雲彤告狀到無相太師那裡，早也在「你可別告訴別人」的低語傳了開。

    他那些守衛，當真安和久了，該好好整頓整頓。

    承熙了靈宮，到翼山另一處位在竹林裡的白羽家居。為的是太師白羽無相，來人邀請他喝茶。

    喝茶。從他還是個小天少，便已經太了解，到師尊家喝茶，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白羽一氏，屬白鳳凰神族，無相，乃翼山天少太師，指導他為尊掌政，理仙治凡。兩大戰族外，與冷岸政權最親近的，便屬他白羽家。

    已往，他除了個人的天少課程，也得和冷岸政權倚重的三門氏族，炎火、喬木與白羽家小輩，一修課。軍事武課上，炎火寰明、喬木雲彤與哥哥雲飛、和師尊家的兒白羽芳源，時常待在一塊；一般武修與術式常課，便還會遇著炎火朱鶯，和白羽芳源的姊姊，今日的夕珠神官紫鳶。

    無相為人嚴謹，一絲不苟，教導他自家孩，十分嚴格，指導他這天少更是從不寬待。課上嚴謹正經，有時，他會想以親切些的方式，和承熙說些理，便稱邀請他喝茶。但那不在正規課程裡的人生之，總歸從姑娘論去政權聯姻，從朋友論到軍權與治權，聽在他當時這小少神耳裡，很是彆扭。

    而師尊家的穗元君，說來也是個不惶多讓的尊長型存在。

    「澈然啊，快進來。」他才讓白羽家侍從領進居，一上了年紀的女神立迎了上來。「桂秋，蘭呢？怠慢什麼，都來。」她頻頻回頭叫喚。

    太師無相家有一堆取了名的女仙，除了大姊紫鳶，頭年紀小些的妹妹們，他從來也記不清楚。

    「姨娘，我自己來。」他向穗了聲，委婉拒絕了挨上來取他外袍的桂或秋什麼的。

    「噯，澈然，你就是這樣。姨娘聽說你那事，還不相信呢！快進去吧，你師尊在裡頭了。」穗兩聲苦笑，看著承熙，既寵溺又無奈。一回頭又揮著手絹連喊：「桂，快去備菜備酒，蘭，還不去打理妳那些舞的行頭，快啊。」

    「姨娘，我和師尊話幾句便走。」承熙見穗那要開御宴般的陣仗，連忙了句。

    「話幾句便留來陪陪姨娘，今日大殿例休，少跟我說你忙。你要不想和師尊用膳，待會兒我來打發他。」穗俏的擠眉，說得承熙還不了。「去吧。」

    這穗，承熙喚她姨娘，因她從前是他母后的貼神官，他母后歸了元，這穗，受祥治天尊所託親自照養他。無母親之名，卻有母親之實，是以承熙一向敬愛她，只礙著和無相一難跨越的距離，無相在時，他便鮮少在白羽家久待。

    而從前，穗便是這麼一直想將幾位女兒湊到他上去，無相卻以為他的后位，留予炎火或喬木家，更有價值。如今他與雲彤貌不合神且離，穗這心思於是又活絡了起來，更讓承熙對這白羽居有些卻步。

    承熙涼涼一笑，轉走進了一處清幽的竹林院。

    竹林裡，一座石亭。白羽無相一鶴氅，搖著羽扇，坐在裏頭。

    見了承熙，他起迎了上來，澹然一笑，：「天尊。」

    「師尊。」承熙淡淡了禮數，踏上亭階，與無相了座。

    論起這白羽無相仙齡，仔細算算該是個已過五千的上神，他年少時還屬鹿嶺籍，前祥治天尊接大淵尊位後，大大攬用鹿嶺仙神，他便是在那時了翼山。無相武修為不若兩大戰族，卻頗有治理的頭腦，很快便獲祥治賞賜大用，又予了指導天少的重責。

    為承熙這尊位，他還真費了不少心思，然承熙繼位後，他們疏遠不少，他明哲保的收斂了他對政事與承熙的預，也好淡淡他對白羽家的防心。

    見到無相，承熙那面上，鮮少有表。然一日為師，終為父，承熙仍盡可能的尊敬他。

    「天尊，我這第一批茶，你試試香氣。」無相輕鬆寫意的笑著，往承熙面前溫好的杯裡注茶。

    「師尊今日好興致。」承熙嘴角微動，遞了禮貌的一笑。他沒什麼話同無相說，拿起杯聞了聞香，再換杯要飲。

    「天尊。」無相聲，看了看那茶，又看了看他。

    承熙緩擱茶杯，淡淡：「師尊的茶還要測，豈不失禮。」

    「每樣的東西，都要測。天尊。」他說起話來，那面語調從容，卻很是威嚴，半分不容他辯駁的樣。

    承熙似也習慣了，並不多言。他揚手微晃，俐落帶了則咒術，用以測毒毒咒。依言測完了，便又持起茶杯品茶。

    無相收回目光，以指端起瓷杯，輕啜了兩，：「老瞧天尊，最近倒是鬆懈了。連這毒要近，都容易不少。」

    「澈然夙興夜寐，不敢有所鬆懈。」停了停，又：「也不會，容毒近。」

    承熙盯著那茶湯，心這茶局，自是為了青蓿那樁事。

    「鴆毒明顯，蠍毒明顯，多少植株之毒，卻是乘時合，才發其效用。天尊，換你進德殿半數炎火宇清的人，我讓芳源帶白羽衛隊去替。」

    承熙眉宇微皺，沉片刻：「何需如此大費周章，炎火家，沒有大問題。」

    說實話，他一點不希望讓白羽家近，然翼山諸仙從祥治時代便將他冷岸與白羽家視為一體，礙著穗，也避免翼山動盪，諸仙不安，他並沒有將這心思顯的太明顯。他讓炎火家佔盡進德殿神職，半是為了不動聲的排擠掉他白羽一氏。

    「有沒有問題一回事，人溜進去是真，你別以為這事小。」無相今日，倒不同他迂迴。

    「不過一隻蓿草，師尊不必過度憂心。」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聽說川君來翼山，要你發兵。那蓿草不處理，喬木家不安，你如何發兵。盡把炎火氏送去打麼？兩大戰族，你總要令其互相牽制，你近來，卻太過倚重炎火家。」

    承熙見無相話說得直白，心意也堅持，便：「那便照師尊說得吧。正好龍谷那頭，若真有問題，我的確想請炎火前輩領寰明戰，正好讓宇清和駐守進德殿的武士一併歸隊。」

    他一氣提了炎火父三人，直令無相皺起了眉。

    「我說過好幾次，炎火宏輝不可信」他一嘆，似拿這天尊越來越沒有辦法。「他另闢途徑，剝削仙，為禍凡界，勾結潤元殿主神在外囤積潤元，結黨羽擴大勢力，我這麼隨便能指數件罪狀，殿上諸仙不敢言，你倒視而不見。」

    所謂潤元，乃凡界祈神上達於仙界的歸服與崇敬，依其心意真摯，能產生不同分量的潤元。潤元好處多繁，例如能支持咒術、聚形化，不須耗損仙神自己的靈力，略與凡界銀錢相似。此外，潤元亦能潤養靈力、益修為，亦是武力的象徵。冷岸氏接大淵以來，凡界帝王遵奉青翼神君，潤元歸翼山，設潤元殿專司理，職等予領職諸神。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