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瓶春 - 镜里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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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里鸢(二)



    银瓶直勾勾看着前的人,像是吓得怔了,雪白的脸烧烟霞粉。裴容廷趁她怔忪,夺过给丫,揽着腰将她抱了漆柜。

    的面颊贴在他温凉的前,刮的熟罗上带着熟悉的清冽气息,银瓶裂,一会冷一会,满脸泪痕风了,绷得涩。裴容廷把她抱到床上,她抓着他不肯撒手,看了看他的脸,又回望了望上吊的汗巾,恍惚而小心地问:容容郎?我、我也死了么?

    裴容廷不明所以,才蹙了蹙眉,银瓶脸上却已经掀起了狂喜的神。她咬着纤细的指尖,极力地忍住哭泣,泪珠却还是了一脸。

    是了,是了,一定是我已经死了,不然怎么会见到你呢!容郎,你在等我么?她凑近了,双手环住了裴容廷的颈着颤抖的微笑,几乎虔诚地描绘着他的眉廓,终于撑不住哇的一声哭了来,扑在他的颈窝大哭。

    她的气扑面而来,裴容廷的膛和光在动的烛光里震了一震。

    方才的温柔只是为了哄她,裴容廷已经收敛,恢复了冷然的神。他本早已打定了主意,多痛也不能再在她面前,可是她的泪这样多,这样突如其来,声声撞在他的心坎上。

    心脏像被人攥着,他垂睛,还是用一只手揽住了银瓶的肩膀,低声:好了,不要说胡话了。

    银瓶已经又哭起来,容郎,我知你恨我,但是,但是前的话是我骗你,没有一句话一个字是我的真心。五百多个日夜,我没有一日不想你,容郎,但是我也没有法呀,我的爹爹娘娘,我的哥哥,还有妈妈,他们都是枉死的鬼魂,要等我替他们伸了冤报了仇,他们才能托生呀

    她哭得嗓都哑了,这样的嚎啕,到最后已经听不泪,只是撕心裂肺的宣,孟姜女哭城般将裴容廷心所有的防御击溃。而他甚至没听完她说了什么,就全然原谅了过往的一切,他曾经的恨,曾经的痛,已经记不得了,满心满都是她的哀愁她了这许多泪,一贯世界,都是她的泪。

    银瓶抓了他的衣裳,攥过来过去,蹭得一塌糊涂:容郎,我不承望你原谅我,但既在黄泉路上遇上你,有些话我就不能带着投胎去了和李延琮,我也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只是,不想再你的拖累,你明明那么好当着天地鬼神,我若说谎,叫我天诛地灭,万劫不复人,你再不信,现在就剖开我的心肝看看

    裴容廷听她越说越离谱,忙叫人熬安神药来。碰了碰她的脸颊,见愈发得吓人,便拽过被来裹住了她,打发人去找郎

    参汤效力渐弱,银瓶也没了力气,倚在他怀里任他摆布,只是噎着。

    药端来了,的汤盛在白瓷盏里。

    裴容廷接过来,轻轻底柔得像月江,哄孩似的:好婉婉,把它吃了,我来喂你,好么。

    银瓶看了一,变了脸:这是孟婆汤么?

    裴容廷不可思议地怔了一怔,哭笑不得,别胡思想,这是安神的汤药,吃了它安稳睡一觉,我明日再来看你。听话。

    银瓶又有满湘江的趋势,挣脱他的怀抱,跪坐在他对面,手捧着脸呜咽:我不吃我不吃!我不要忘了容郎她的手徐徐来,的月低微的哀求也像月一样惘然,容郎,你吃了它罢。你忘了我,可是我还记得你,换我日日夜夜,寻你不得

    胡说!裴容廷几乎是意识地打断了她,话已,才发觉自己竟也跌了这异想天开的幻境。他自嘲地叹了气,又好言好语哄了两回,见她仍不依不饶,无奈扳起脸来,冷淡,你若不吃,我现在就要走了。

    作势便要起。银瓶慌了神,忙拽住他的袖,仰脸可怜地仰面望着他。

    僵持了半日,还是银瓶溃败来,老老实实被他喂着,一吃掉了安神药,泪啪嗒啪嗒掉在汤碗里。

    风走了丝丝缕缕的云,终于皎白的月,门外的绣球落了又落,寂寞地盛放在这有月的夜晚。

    她在他怀里睡了许久,只是自己不知

    裴容廷在郎来到之前离开了,临走前问吴儿:是李将军让把我的死讯告诉姑娘的?

    嗳嗳。

    吴儿小心觑着裴容廷的脸,他站在门槛外,白璧似的脸上半明半暗,角浮着似有似无的冷笑。

    等银瓶发现自己并没有死,已经是五日后的事了。

    她这一病,本就因忧结郁引起,吃了人参,沤了一汗,又大哭了一场,把病气又都闷了回去,重新发起烧来。等再醒过来,暮的最后一场雨已经结束,廊侬华繁丽的牡丹凋落一地,荼蘼事了,是濡的初夏了。

    对于那天晚上,她只剩一个朦胧的影,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先问吴儿那晚可曾有人来过。只是如今裴容廷随李延琮扬州打仗,那晚之后给了她和几个小丫许多钱,叫他们不许说去,吴儿也只好支支吾吾地矢否认。

    银瓶跟前只这两三个人,他们不说,她也就没有了别的消息来源。思来想去,那一夜的境况愈发模糊了,越想越觉得是个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大病一场,尽了泪,她的心还在那,却枯得像秋日里的叶,灰落了一层又一层。

    但是怎么办呢,徐家的冤屈还没有洗尽,她又能怎么办呢。

    这一天她神难得好些,才洗了发,被吴儿推来,坐在门槛上看小丫晾手帕。不一会听见人来报信,说是将军回来了。

    雨初晴,雁空绀碧。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门来一个穿黛蓝半臂,白罗单的男。银瓶认是李延琮,远远见他手里拿着一只二尺的竿,还当是只烟杆。

    哟,病好了么?看着恢复得不错。

    他笑着走近了,银瓶才看那是一架木杆,上站着只绒绒的小灰雀。

    瞧我给你带什么回来这玩意在京城叫蜡嘴儿,又叫梧桐儿,年节庙会上打弹的都是它们。

    他撩袍在她边坐,袍皂靴和白绸袴,门槛矮,更显得没地方放。

    银瓶立即站起,蹙眉抱起了手臂,看着李延琮从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往天上一抛,小雀随即扑棱着翅膀冲到半空,衔回小石吐在他手心。

    好玩罢。他洋洋得意,我们打扬州府,在府衙里发现这儿,回来一路就养熟了。这东西亲人,好上手,留着给你个伴儿罢。

    打扬州府,短短几个字,省掉了多少血雨腥风。银瓶愣了一愣,忙问:打扬州府了?那朝廷的兵呢?

    李延琮嘬着嘴逗鸟,半天才扔给她一句:躲到南京去了。

    银瓶看不上他这纨绔样,低低骂了一句薄媚,李延琮听见,却笑起来,靠在门旁仰:杜工有首诗上谁家薄媚郎,临阶坐人床。不通姓字豪甚,指银瓶索酒尝。这诗好,对时对景喏,银瓶,酒就不要了,你们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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