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石蜡

    晨间薄雾初散，空气还有夜雨留的味。

    漉漉，粘黏黏，像林晚卿此刻的心。

    她将微微后仰，靠在了不停摇晃着的车上，光扫了一圈，状似无意地掠过与她面对面坐着的那个人。

    跟一路沉默又黑着脸的苏大人共乘一车，还真是闷得慌。

    他似乎还没有消气。

    从上次两人吵架到现在已经三日了，苏陌忆不仅每每见了她都是冷脸，还一连几日的宿在了别。

    也不知他跟章仁说了什么，现在就连章仁都知了两人的别扭，还几次三番讨好似的为他们创造和好的条件。

    比如这次去矿场，苏陌忆本来不打算带她的。章仁却特地安排了一日的游山玩，为的就是让苏陌忆带她去走走。

    这敌人都在想方设法撮合他们的觉，着实让林晚卿觉得怪异。

    车帘晃动，外面初的光飘来，落到苏陌忆阖着的睑上，将他密的睫镀上一层。

    也不知为什么，林晚卿总觉得今日的苏大人愈发地养，莫不是自己不在边的几日里，吃好睡好，故而滋养了这副？

    思及此，她撇了撇嘴，转撩开了自己这一侧的帘，将搁在窗沿，无聊地看风景。

    然而对面的苏陌忆见她转，只到一闷，窒息得一气就要接不上来。

    她不会知，为了今早的共乘，他可是卯时刚过就起床梳洗。

    玉冠是新换的，衣袍也是她最喜的月白暗云文锦缎，他甚至故意将腰封系了一些，好显得他更加英姿、玉立。

    但是

    她竟然宁愿扭看什么劳什风景。

    苏陌忆心酸涩又无奈，暗暗伸手将勒得死的腰封松了一扣，这才觉得呼顺畅了一些。

    车辘辘而行，两人各怀心事。

    *

    用过午饭之后又行了一段路，几人先是在离矿场不远的一别院里落了脚。

    简单休憩整理之后，林晚卿死赖脸地跟着苏陌忆去了山脚的一矿场。

    这里便是此行几人的目的地。

    山路不如平地好走，故而车行缓慢。林晚卿在上面被晃得想吐，刚掀开车帘想透透气，便被前的景象怔住了。

    这里除了有活的劳力，督工的官役之外，还驻扎着重兵。可是看那些士兵的装备和铠甲，又不太像朝统一的样式。

    撩住帘的手抖了抖，一个让林晚卿胆战心惊的念，在脑一闪而过。

    这些驻扎在这里的人，应该都是私兵。章仁负责的这片矿场一定是朝廷严厉禁止的私矿，而里面开采来乌矿，恐怕是专门用来炼造兵，供给这些私兵用的。

    养兵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除了装备，还得用钱。

    故而之前被揭发的假银案，那些银应当也是了这些军队的粮草和军饷之。

    这一切都说明，有人要造反。

    想到这里，林晚卿赶回去寻找苏陌忆的目光，然而她却只看到了苏大人面无表，闭目养神的样。

    好吧，苏大人老练世故，绝聪明，这些应该早就知了，只是没有告诉她。

    林晚卿默了默，觉得心里酸涩翻涌。

    再抬看见那张脸，便不觉得好看了。

    她脆对着他挥了挥拳。

    又不知晃了多久，在林晚卿觉得自己快要散架的前一刻，车终于停了。

    她正纠结着要不要去叫苏陌忆，却见苏大人双倏地一睁，神复杂地看了她片刻，然后才神抖擞地撩了撩袍裾，径直了车。

    林晚卿心里一凉，赶尴尬地跟着他了车。

    一路上，苏陌忆和章仁谈话，她不能嘴。所以当然不能凑过去，只有在后面跟着。

    昨夜过雨，山路泥泞难行，随行的除了她以外又没有女，故而在场之人谁也不好去搀扶她。

    林晚卿就这么一瘸一拐地跟着两人，行到了矿场的一库房外。

    章仁伸手一延，邀他们。

    这里是存放矿石的地方。

    甫一去，林晚卿便看见分门别类排放着的箱。里面有的已经装满了，有的还是空的。她走近一看，发现这里除了有乌矿以外，也产铜、铁一类的金属。

    林晚卿暗自估算了一番，这片矿场虽小，但矿石产量却不算低，以现有库房的存量来看，要养一支四万人的军队或是为其提供兵，应当是不算太困难。

    况且，这里或许只是对方众多私矿的一个。

    这么算算，林晚卿当真是觉得脊背生寒。

    苏陌忆和章仁还在说话，她便又自己在大大小小的箱间转悠了一会儿。

    忽然，一个红木箱上面沾着的一白白亮亮的东西，引了她的注意力。

    手摸上去的，指甲稍微用力一抠，便能从上面抠来一小块。

    林晚卿思忖片刻，转飞快地挡住了那块白斑。趁着章仁和苏陌忆谈话的间隙，她已经悄悄地从上面抠了一些，偷偷地用手巾包起来，藏在了广袖之。

    回程的路上又是两相沉默不言语林晚卿看了一路的风景，苏陌忆闭了一路的睛。

    车之后各回各屋，谁也不理谁。

    苏陌忆面无表地看了林晚卿一，转了自己的屋。

    叶青已经等在里面了。

    两人确定周围没有人偷听之后取来纸笔，苏陌忆将今日在矿场的见闻都回忆了一遍。

    章仁太狡猾了，就算是到了现在，他对苏陌忆也一直是有所保留，不肯代幕后之人。今日苏陌忆试了几次，都没能从他的嘴里半消息。

    可是他们隐忍了这么许久，若是线索断在这里，很难说背后的人不会加谋反之计。

    虽说以南朝的国力来看，平叛不一定会输，可是敌暗我明，这场仗若是真的要打起来，对于朝廷和民生，都会是一场劫难。

    思路陷了僵局，叶青叹气，替苏陌忆斟上了一杯茶。

    你，苏陌忆端着他递来的茶盏闷闷地：去隔间。

    啊？叶青一雾，去隔间什么？

    苏陌忆从茶盏后翻一个白，对叶青：去问问林晚卿，看看她怎么说。

    叶青：原来是要他去当个传声筒。

    可是苏大人的命令又不能违抗，就算他再是对苏大人这样的行为不满，也只能默默起，抠着后脖颈，一脸不愿地打开了门。

    林、小夫人叶青惊讶，险些说漏嘴，好在并没有人在附近。

    林晚卿还穿着矿场的那件衣裳，裙角和鞋面上都是今日踩的泥，现在已经了，原本鲜艳的裙变得灰一块黑一块，真是要多脏有多脏。

    但苏陌忆看到她的时候，一张冷着的脸飞快便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