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卿卿（一）

    曲江位于盛京城的东南边，向来是皇室宗亲们喜设宴游玩的去。

    今日，月安县主邀约的赏雪宴就设在此。

    说来这宴会实则是由武安王府举办的。老武安王早年跟随先帝平，立汗功劳，是先帝唯一亲封的异姓王。

    而月安县主，就是老武安王的嫡孙女。

    苏陌忆公务繁忙，虽然应了邀约，可也只能等到紫宸殿议事之后才能去。

    故而他到的时候，与宴宾客皆已到齐了。

    与宗亲辈简单问候之后，苏陌忆被侍女引到了曲江池边的一座廊桥。

    如今正是隆冬，桥池面虽结了薄冰，但仍能听到潺潺声，大冰带着小冰，如环佩的相击摇曳。

    世，后传来一个女略带腼腆的声音，苏陌忆转，看见一个梳着飞仙髻，着白狐裘的女。

    她对着苏陌忆盈盈一拜，起看他的时候目顾盼，巧笑之间两颗俏的小虎牙。

    见过县主，苏陌忆回礼，但语气与举止之间却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疏离。

    他错往月安县主后看了看，见还有人跟着才不觉松了气。

    廊桥上很快就闹起来。

    因为晚宴未开，受邀的一些宗室贵女和公们便结伴游曲江。冬日里天黑得早，众人也走累了，便有人议题在廊桥作画诗，休憩赏景。

    侍从们很快搬来桌案和纸笔砚台。廊桥上红的瓜形灯，也被逐个燃。

    客随主便，苏陌忆虽对这些风雪月的事不兴趣，但也没有拒绝，只是远远的躲开人群，寻了一僻静的地方观雪赏灯。

    世，这个给你。月安县主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将手里的一个炉递给他，面颊绯红地移开了。

    多谢县主好意，苏陌忆没有接，只是苏某有洁癖，不习惯用别人的东西。

    他语气诚恳坦然，并没有刻意为难的意思。

    月安县主笑了笑，低了句，无妨。

    两人便在廊桥的栏椅上坐了。

    多谢世赏脸光临，月安县主轻声，声音里是女儿家心萌动的忐忑。

    苏陌忆神如常，客气：县主三次邀约，苏某皆因朝事繁忙推脱，照理说这句多谢该是苏某来说。

    月安县主抬，看着他眨了眨睛。

    波潋滟的双眸清澈见底，她的睛生得好看，上微微圆的脸和额上的齐刘海，气质灵动，像日冰之时的一段艳。

    可是苏陌忆却看得心一酸，面上依旧挂着礼貌又疏离的笑，苏某该谢县主不予计较才是。

    月安县主一听便笑开了，只：世劳国事，月安自然应当多理解一些。

    苏陌忆闻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神空阔地看着半结冰的湖面，一时失神。

    不远作画诗的人似乎玩够了，有人提议要看月安县主作画。因得她的丹青师从空寂大师，一向在京颇负盛名。

    空寂大师圆寂后，他的画几乎是千金难求，故而月安县主的名声也跟着涨船。

    见推脱不掉，她只得应了众人的盛，提笔俯在纸张间泼墨游走起来。

    行云之间，游龙走凤，笔底风。只见画上一个人逐渐清晰，她于烂漫回眸，剪双眸绛，带羞，似是正与心之人互诉衷。

    一画毕，众人无不惊叹其巧妙灵动。

    光有画，没有诗怎么成呢？人群忽有一人提议，众人纷纷附和。

    那让谁来题诗呢？有人问。

    在场的几位宗亲公倒是勇于自荐，然而都被月安县主笑而不语的态度婉拒了。

    既然如此，那就县主自己来选吧！

    众人同意。

    月安县主放手的画笔，执起一旁的毫，步履盈盈地朝着苏陌忆走去。

    那就有劳世了。她笑，将笔递到了苏陌忆手。

    苏陌忆这才反应过来，可是笔已在手，也不好当众了月安县主的面。故而只能应，提笔行到桌案前站定。

    灯火摇曳，在画上落一片柔和的光。画上人，叫他看得一怔。

    不施粉黛，不染铅华；飘然旋，而不羁。

    那一份洒脱和肆意明艳，他可是太熟了。

    苏陌忆不是不知，画上之人并非林晚卿。

    只不过是心之所系，万皆是她罢了。

    执笔的手未动，他却倏然笑起来。

    一向视风月甚轻的他，此刻亦是不得不承认，不仅难以收场，更似不死不休的顽疾，绵延骨、避无可避。

    她眉飞舞的样、据理力争的样、胆怯讨好的样、碎心绝望的样

    无数张脸在前重合，渐渐变成同一个样。

    波明，黛眉轻，曲江池畔见卿卿。云鬓轻绾，金簇小蜻蜓。

    走墨成文，落笔成诗，赢得一片叫好。

    月安县主看见这一行苍劲的手笔，亦是悄然红了脸，命人要将画收了去，却被苏陌忆拦住了。

    他伸手一延，两人借一步，站得离人群远了些。

    苏某有些话想对县主讲，还望县主不要见怪。苏陌忆走到栏杆驻足，望着面前灯影斑驳的粼粼波，端然静立。

    此次到访，一来是县主数次邀约，盛难却。二来

    他顿了顿，回对上月安县主的，郑重：二来是想，有些话若是不亲告诉县主，怕县主还会继续在苏某上蹉跎光。

    月安县主闻言变了脸，晶亮的眸满是不知所措和颓然。

    苏陌忆却继续：之前听皇祖母提起过，县主为了苏某屡拒提亲，可有此事？

    我月安一时语。

    苏陌忆没有等她说去，兀自：无论此事是否真如皇祖母所言，苏某自觉应当要告诉县主苏某恐要叫县主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