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婢

    一队车行至州境时，已是暮昏昏。州刺史早早派人来迎，说是在刺史府里已备好酒菜佳宴，为谢司隶接风洗尘。

    州刺史谢暄是没见过的，只听说是范卢氏的世家，喜人，奢豪。

    到了卢府门前，谢暄拿提前备好的一段白纱覆于萧皎皎面上，将她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方才扶她了车。

    府院建造得极为别致，楼榭亭阁，错落，玉石为阶，清溪潺潺。

    待得室，更是华绝，金兽熏炉，琉璃灯盏，更有数十名着锦绣的婢侍奉玉箸于案前。

    卢刺史年岁二十五六，生得满脸横，腰圆，见白衣郎君款款而来，忙迎上去作一揖，恭声:谢司隶，一路辛劳，卢某有失远迎。

    谢暄的态度淡淡然:卢刺史客气了。

    卢刺史引谢暄座，萧皎皎佯作婢女，敛首立在一侧。

    两人坐，卢刺史与谢暄打着官腔，作谦逊状:区区几百民聚众闹事，竟引得谢司隶亲自来巡察，是卢某的失职，罪过罪过。

    谢暄轻叹:北方战祸连年，天灾不断，百姓被迫颠沛离，辗转他乡，也是生之不幸。言罢话题一转，询问:听闻卢刺史这边拒收民，令其返乡，故而激起民起义，暴州，可否属实？

    卢刺史面上有几分尬，转而神不屑:不过是几个民匪徒带生事，我已派人镇压摆平，带生事的民皆被斩杀，请谢司隶尽放心。

    见谢暄眉目冷然，似心有不悦，卢刺史放低了姿态，假假地叹一声:不是我州拒收民，实在是人多地少，分不来，没那么多粮养活这些贱民。

    谢暄发表对民暴一事的看法，提议:镇压不是久解决之法，只会惹民生怨，何不放民州，另辟新地，修城池、设郡县，任其或为仆、或籍参军。将来清查人籍，统一征收赋税，也可为州多添收。

    他思量着一味镇压的后果:杀戮过重，恐怕只会造成民聚众反抗，起义不断，境难平。

    卢刺史呷了两酒，地笑了两声，略带推脱之意:谢司隶说得有理，但此事重大，卢某不敢擅作决定，需与州各郡守会面，细细参谋商议后，方可裁定实施之法。

    在其位，而不想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的世家弟多了去了。谁不想只享爵厚禄，清清闲闲地过快活日，有几个士族官员能尽心尽力为庶族贱民考虑周全，得过且过，辖的区域能不大那就是好的了。

    卢刺史见谢暄不表态，只当他是领着圣命过来州装模作样走一遭。

    他又与谢暄攀起世家，起举盏相敬:谢司隶，你我同为士，来，喝酒、喝酒，今晚就不提外边那些贱民的晦气事了。

    谢暄却是不接他这一盏酒，卢刺史面上过不去，向侧一朱衣小婢骂:没的贱蹄，还不快去伺候谢司隶用菜吃酒。

    那朱衣小婢颤着要上前来，谢暄拂袖拒绝，淡淡一笑:无妨，我行带有随侍女婢。

    他端起酒盏与卢刺史碰杯，一饮而尽。

    卢刺史这才放心来，无意间瞥见谢暄刚刚提及的随侍女婢。

    此女虽着素衣，但段窈窕，丰细腰，半脸覆着白纱，看不容。但仅凭那双秋潋滟的眉，也能猜定是姿容绝艳，不然也不了于谢二郎的。

    卢刺史哈哈一笑，向谢暄投去一个了然的神，吩咐人:去，把府上心调教的那群姬叫上来伺候。

    萧皎皎在一旁气得脸都红了。

    这个卢刺史，当个刺史不作为就算了，自个好龌龊，便以为她的郎君如他一样龌龊。

    萧皎皎自是相信谢暄不敢来，可又有些好奇，他若面对一群姬该会作何反应。观鼻，鼻观心，她只在一旁不动声，静静观望。

    但很快她就后悔了，她实在低估了士族官员酒桌上的放。

    一排着绛红薄纱的姬扭着腰盈盈而来，年岁不一，相各异，有的妖娆魅惑有妇人风韵，有的幼羞怯如纯。

    红纱又轻又透，姬们只尖和有几块布料遮掩，其他的躯肌肤都在薄纱。

    卢刺史自得地笑:这些都是我从各地搜罗来的名人，个个的天地，都是别有滋味。其有几个还是之，谢司隶可要选一两个，留在边作陪？

    谢暄面不改，委婉地笑拒:君不夺人所好，卢刺史还是留着自己收用吧。

    能随世家弟行的女婢，可不只是简单侍奉郎君的衣起居，正所谓有事女婢，没事女婢，时不时还要以作容，替郎君纾解望。

    因而卢刺史只当谢暄是假意清，不介怀地笑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愿成人之，谢司隶不必推辞。说完以目示意两个姬上前伺候来客。

    还未等姬移步，面覆白纱的素衣婢女一跨坐在白衣郎君的大上，却是有意、却是无意地扯了那段面纱。

    她仰着雪白的颈，揽住他的脖，波盈，小巧的红翕动，是滴滴的媚声:郎君，你说州此行，只要妾一人伺候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呀。

    刻意拉的一尾音嗲嗲的、酥酥的，直窜到人的骨里。

    卢刺史看呆了、听愣了。早猜到谢二郎带的女婢貌，可这也太绝了，不仅五官生得宛如玉琢，连声音举止也是勾魂夺魄。

    他挥手摒退众姬，心里暗叹这是鱼目对上珍珠，实在是比不过。

    谢暄将萧皎皎扯落的白纱又重新覆好，低低地笑骂:淘气。语气温柔又溺。

    卢刺史这明白了，倾城佳人难得，谢二郎珍之重之，也看不上俗女郎。

    谢暄见他怔住，笑着解释:这是我近来独的女郎，对其视如拱，惯得她大胆任，让卢刺史见笑了。

    卢刺史摆摆手示意无碍，尬笑:理解、理解。

    姬送不去，可以想别的法示好。卢刺史想了想，又:我新得一批贵重，于房事使用大有裨益，谢司隶可要尝试一二？

    谢暄此行有要事，还需在卢府住上几天，也不再与他推拒，微笑:荣幸之至。

    萧皎皎听言，气得在谢暄腰上狠狠拧了一把。

    谢暄抓住她的手，故意在卢刺史面前曲解她的意思，轻声哄:别急。

    对面二人郎妾意，你侬我侬，这场酒宴是吃不去了。

    月上窗来，天渐晚，卢刺史知趣地结宴，命人领一对贵客去厢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