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顾嫣非常讨厌雨。

    然而这雨淅淅沥沥个没完没了，也不知何时会停。她低咒一声，拉书包带，闷冲雨雾。

    经过大厅的时候，听到咯噔一声，走廊一侧的房门打开了。

    男人穿着质地柔的浅居家服，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细框镜。睛后那双睛，角微微敛，藏去所有尖锐的锋芒，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温而沉稳，眉宇间常常有一让人无法读懂的神，清冷而自足。他的手还搭在门把上，略带疑惑朝她看过来。

    瞧见她发丝上串着的雨珠，顾仰川眉不动声地拧了一拧，“司机没去接你？”

    顾嫣还保持着回首的姿势，意识地低看地面，答着：“大概是忘了吧，其实也不远，我可以自己走回来的……”

    那人已经重新回房去，“去沙发那坐着。”

    顾仰川再次来时，手里捞了条巾，在她旁落坐。

    “就淋了一小会，没关系啦。”尽嘴上这么说，她仍旧扯，乖乖背过去。

    男人的大掌隔着巾不轻不重在上着，难免碰到女孩耳后的肌肤，衬着乌黑的发丝，雪一样白。

    顾仰川视线只停留了两秒，就见小姑娘犹犹豫豫转过来，黝黑的珠转了转，支支吾吾地说：“小叔叔，老师让你明天放学来趟学校……”

    “犯错了？”

    对方听不绪的凉薄声音让她怵了怵，顾嫣更加不想向他代了，了了只言糊其辞：“跟同学发生了小矛盾罢了。”

    她抓过的巾挡住脸，只一双睛悄悄打探，因为这小事被请家，他大概会觉得很幼稚吧。

    然而他只是淡淡问：“让人欺负没？”

    她摇，而后上被了，那人醇厚的气息蒸得她乎乎直犯困。

    “想睡觉了？”

    “嗯……”

    “吃完饭再睡，不然一会醒来胃该疼了。”

    “嗯……嗯？”

    就、就这样？

    她都好挨骂的心理准备了，结果小叔叔只关心她有没有被欺负吗？

    顾嫣连同另外一个涉事同学一起在第二天课后被叫办公室，在那里，她见到了西装笔像是刚开完会的她家小叔叔。

    他只是招招手，她就颠颠地往他后躲。

    顾嫣的班主任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虽然整个办公室站着好几个人，可她却只面朝着顾仰川一个人说话。

    “昨天学校举行了月考，数学老师在沈心怡同学的桌发现了小纸条，但是沈同学却一咬定是顾嫣同学陷害她。本来调解同学间的小矛盾不应该劳烦各位家，但事关学校考试纪律，事关诚信问题，我们老师这边呢，也不能只听学生的片面之词……”

    那女人叨叨了一大堆，顾仰川捡了几个关键字，听懂了。

    那孩家没来，后站着的是家里的保姆。顾仰川沉凉地看着她惶恐的一双睛，问：“你说我们家顾嫣陷害你，她为什么陷害你？”

    “因为……”沈心怡本来就怕顾嫣这个面无表的叔叔，颤抖着嘴不敢说话。总不能说，因为育课被顾嫣的排球砸到，当着所有女同学的面骂她是没人要的杂吧……

    顾嫣看着她小叔叔收回咄咄人的气势，慢条斯理转向她的班主任，“我教的小孩我最清楚不过，但贵校的学生随随便便就敢考试作弊诬陷同学，说实话，我对贵校很失望。”

    “呃、顾先生……不是这样的，我们一定会严格教育学生，我保证这事绝不会再发生，顾先生……”

    “那去查监控好了！”像是火山爆发，一直于弱势的女孩怒吼：“反正你们都不相信我，监控总不会骗人吧！”

    话音落，顾仰川察觉到一小小的劲揪住了自己的袖，他垂目去看旁的小孩，心了然。

    班主任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孩涕泗横的一张脸，一时没了主意，左右为难。

    “本来我也不想多计较，小孩个歉也就算了。但看你这架势，倒像个会欺负人的，不如让我听听，我家小孩受了你多少委屈？”

    “你们……”

    “不用查监控……”

    正当沈心怡要辩解时，门响起一与尖锐女声完全不同的低沉男音。

    少年穿着白衬衫黑踏门来，“是我帮沈心怡的弊，跟顾嫣没关系。考试之前，沈心怡用游戏机换拜托我给她送答案。”

    少年说完，瞥了一男人边从沉默到尾的女孩，重重一低，“学生知错，请老师罚我吧。”

    沈心怡瞪圆了，张嘴骂：“你妈，丰正茂别以为我不知你想追顾嫣……”

    听见这不堪耳的谩骂，女老师不耐地蹙起了眉，怕让顾仰川再看笑话，赶打发了几个孩回教室。

    沈心怡被她们家保姆拖了去，嘴里还不停骂着：“顾嫣个小杂，我非死她不可，我就不信顾家会为了一个不知哪里冒来的野孩跟我们家对！”

    她仗着沈家有钱有势，经常在学校里拉帮结派欺负同学，尤其是那些得漂亮成绩又好的，一个看不就拉到角落里扇掌。忌讳着顾家权势，她倒是没怎么敢动顾嫣，无非就是到无生有编排她，搞得全班同学都不怎么搭理这位不说话的女同学。

    自从不知从哪得知顾嫣其实只是顾家领养的一个孩，沈心怡更是明目张胆地戳着她心的伤疤。

    顾仰川眸光一冷，盯着女孩的背影，疲于应付这位女老师的暧昧目光，沉声：“把你们校给我叫过来。”

    顾嫣收拾好书包找到自家的车，拉开后座的门坐去，见到驾驶座上的陌生面孔，“咦，李叔呢？”

    顾仰川着鼻梁，有些疼，“辞职了，以后小杨来接送你。”

    他的目光在后视镜里捉住她的，想起先前看见翩翩少年同窕窕少女依依惜别的一幕，眸更了一。

    “你倒是能耐了。”

    顾嫣心里咯噔一，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意识抬看他，却见他的目光已经从后视镜里移开。

    带着一路的忐忑，顾嫣跟着小叔叔回到了大宅。

    “我回房间作业了。”

    “等等。”

    她止住脚步，回看他。

    顾仰川抬手松了领结在沙发上坐，“以前我从来不说你，以为你很懂事……”

    她吓得当即认错：“小叔叔我错了……”

    眸泛，睫低垂，她还真是知如何轻易叫他心。

    然而这一次他可没那么好糊，“把心思给我放正了，小孩家家的，考完再谈也不迟。”

    ……啊？原来以为她在偷偷早恋啊。

    “我跟那位同学是清白的，绝对没有早恋。”顾嫣举手作对天发誓状，书包嘭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