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

    祁世骁昨晚翻了许久经书，念了半宿经，好不容易才睡着，今晨早早儿醒了，那虽立着，但净净，他不由松了气。

    给老太君请了安，陪父母用了早膳，便回书房看了一个多时辰书，忽得安郡王前来拜访。

    季淮行步匆匆，还未门，便朗声：阿骁！

    祁世骁起绕过书案，见季淮风尘仆仆，好似自外地回来，满面笑意遮掩不住，显得很是意气风发：阿淮去了外地？

    季淮解披风，双目闪亮，：教你看来了！

    是公差么？

    他笑，你又不是不知，我虽禁军，但也跟阿骧他们羽林卫一，并不当用，哪会有去外地的实差着我。

    祁世骁见小厮端了茶上来，挥退他，见他关上书房门，才：阿淮莫不是告假去了安源？

    安郡王大笑，：果然瞒不住你！

    祁世骁：如何？

    你说呢？

    他这副样，任谁人都能瞧是不虚此行了。安源这一趟，应是遂了他多年心意了。

    祁世骁：你我相识多年，阿淮这般兴之时却是极少。如今寻得故人，也该安心了。

    是，我便知她不会轻易离世。当初父王不肯透她落，将她送走，是所有一切都是遵从她自己意愿。她自愿过寻常人的日。让我莫要再去打扰她。她已更名改姓，再不是我识得的那人。我寻了这么多年，终还是将她寻到了。

    祁世骁见季淮说着说着，脸上笑意敛起，而后又慢慢沉默来。他摸不清季淮对他那故人怀有何谊。他那故人虞氏，同他相差十岁，若说青梅竹，是万不可能的，若说是母之，也说不过去，他只听过季淮唤她，若是弟之前，又不足以形容。

    他：既已寻见了人，她好好活着，便是万幸之事。旁的再作计较便是。

    如何计较呢？他站起来，自窗看向屋外，你不知她家从前也是也是门大，她自小锦绣堆里大，后来落那般境地，我父王庇佑她，她来了王府，过得也是旁人几辈都想不来的日。你不知她如今在安源过的是甚么日。嫁给一个落魄书生，为他铺路，他不过任了县丞，便娶了富商之女平妻，将她冷落在后院数年。这便是她当初离我而去，心心念念要的日。

    祁世骁已从季淮话听不平之意。

    他不禁想到安如莺。她俏灵动，聪慧狡黠，时而有些泼辣，时而胆大地奇，她的那般好，全然不像是一个被自家夫君冷落在后宅数年，自怨自艾的可怜妇人教养的女孩儿。

    他后来几次见着她，她对着他行礼、说话，规矩、仪态上从不曾错，与京旁的贵女相较，丝毫不差甚么。

    想必，虞夫人是费了一番心思教养她的。

    他又想到那老树背后的夹里，黑黢黢、静悄悄的晚间，她搂着他想念安源、想念自己母亲，且不喜住在公府教旁人以为她攀富贵。

    这便很容易猜想来，一则虞夫人与她母女二人关系是极好的，极亲密的；二则虞夫人与自己夫君早已形同陌路，恐对他行事之风不喜，故而她也并不喜自己父亲依靠公府之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