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宴席近散时，丛林误喝了一大醇度的白酒，嗓里辣得不行，泪都呛来。缓了几分钟后去洗手间洗脸，没料碰到了沈语蓉。

    洗手间里弥漫着幽雅馥郁的香气，香槟调的灯光柔地照映着镜面，映洗手台前两个女人。

    丛林侧过打招呼，眶里还蒙着浅浅一层雾：黎太太好。

    沈语蓉笑了笑，嘴角没什么弧度：我刚才还想找你来着，既然在这里碰到，就正好谈谈吧。

    开场直白明了，暗藏着傲鄙夷的锋利。

    丛林早已经好心理准备，总有纸包不住火的这一天。现在就算被沈语蓉扇耳光骂不要脸，丛林也认了。再往好想想，沈语蓉这有有脸的贵妇或许会用更文雅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黎太太，您请说。丛林迫自己直视沈语蓉的睛沈语蓉虽然年近四十，但保养得很好，尾的细纹微不可见，眸也并不混浊。

    沈语蓉慢条斯理开手机件：你看，这是我外甥发的朋友圈动态。听说他在追你，是这样吧。

    袁崇发的朋友圈动态是一张合照，丛林在左，他在右，而黎锦涵在间；他的文字则是终于和女神同框了半小时之前，黎锦涵答应了袁崇的心愿，撒央求丛林一起照了这张合影。

    画面上三个人都在笑，只不过丛林很腼腆，微笑得像是没笑似的。

    丛林承认：是的，袁崇想和我往。

    那你的意思呢？沈语蓉眉里藏着戾气，尽她看起来温柔得无可挑剔。这样的人很恐怖。

    黎太太，我不会痴心妄想的。丛林知沈语蓉看不上她的家背景，于是顺着沈语蓉的心意说乖话：袁崇可能是一时兴起，估计过段时间就对我没兴趣了。

    沈语蓉挑眉，讥讽地扬了扬角：让你说对了。我外甥啊，他就是这样的人，小小年纪谈过多少次恋了，结果没一个女孩能和他走久。我知小丛你是个正经读书的好女孩，所以特地提醒你一句，你和他不是一条上的，不要走太近。

    谢谢您的好意。丛林一阵心悸，胃里张得骤然痉挛。她猜不透，沈语蓉此刻究竟是在警告她和袁崇不要走太近，还是在侧面警告她不要和黎商岩继续发生背.德关系。

    再者，袁崇他是有婚约的。商业大家族之间有联姻的潜规则，我不多说你也明白。沈语蓉气定神闲，早已看透了丛林的张绪：和有婚约的男人纠缠不清，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话到这里为止，已经说得足够明白。

    您说得对。丛林此刻甚至想谢沈语蓉宽宏大量，没有把话彻底说穿让她难堪。

    沈语蓉仔细补妆涂了红，抿了抿嘴，直到确保妆容致如新，才继续说：另外，家教合同这周也到期了，我没记错吧？你知，涵涵现在读年级了，学习更需要抓，所以我给她请了更专业的家教老师，以后你就不用来黎家了。没意见吧？

    原夫人对付小三经验丰富，有的是优雅明手段。

    丛林已经不敢再与沈语蓉直视，低着羞愧地歉：没意见的。我确实能力有限，您的法我很理解。而且这段时间给您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以后不会这样了。

    困扰？呵，沈语蓉嗤笑一声：我从来不觉得困扰，黎太太这个位置，我已经稳坐了十一年。

    丛林低得更，沉重到抬不起来。

    浑火烧火燎般焦灼，刚才误喝的白酒终于上了酒劲，混沌地在脑里溺亡成一团。

    你是个好女孩。你家里缺钱，我也知。沈语蓉扶着丛林瘦弱的肩，指力量一渗丛林的肌肤，直到迫使丛林抬起：我完全可以原谅你一次，但原谅的机会，也仅仅有一次。明白么？

    丛林只能机械地喃喃重复：对不起

    沈语蓉轻轻拍她：早回学校。

    丛林几乎是落荒而逃。坐公车回临大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个面目可憎的贼，揣了一袋不德的钞票，小心翼翼藏着掖着生怕被人看见。

    然而被偷钱的主人却毫不在意这笔大钱，愿睁一只闭一只地施舍给她，也懒得同她理论德与正义。

    *

    晚上十二半，丛林浑浑噩噩地写完论文，正要上床睡觉却看到黎商岩发来的消息。

    他在宿舍楼等她。至于要等她什么，不言而喻。

    丛林以为，黎商岩今晚该回家陪孩的。

    至少她从小到大过生日，每次都希望能有父母陪伴。

    黎先生，我今天有不舒服。丛林想要逃避，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告诉黎商岩，她想结束这肮脏关系。

    如果没有沈语蓉今天的警告，丛林甚至本不舍得结束这肮脏关系。向来当局者迷，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慕那个人，还是慕他的钱，又或是慕那被征服驾驭的变.态快。

    黎商岩直接打来电话。

    丛林冒着胆拒接了，又赶回消息解释室友已经睡了，不方便接电话。

    他的命令很简短。

    十分钟之楼。

    丛林磨蹭拖延到第九分钟，最终还是楼了。

    丛林，这是最后一次。

    黎商岩那辆显的迈赫62S就停在园区门，丛林来的时候，宿阿姨正趴在桌上打盹。谢天谢地，宿阿姨没有注意到她。

    她穿一黑，掩盖自己于夜，匆匆躲了那辆豪车。

    哪里不舒服？黎商岩递给她一个手宝。这是她上次落在车里的，小黄鸭的卡通造型看起来格外幼稚。黄壳里面的宝宝显然被黎商岩换了新的，温度稍微有些，很适合手。

    丛林着手宝支吾：我今天跑八百米，有累。

    及格了么？

    及格了。

    今晚不想？

    黎先生，您今晚要不回去陪孩吧。丛林索鼓起勇气说完：我的意思是，不止是今晚，我以后都再也不想赚您的钱了。

    她屏着气，静候发落。

    黎商岩漫不经心地望着她：理由？

    丛林平静说：我妈妈个月要再婚了。继父能帮她还债，我没有以前那么大的还债压力，所以不想再当小三赚快钱了。您多给我的那些钱，我已经全转账还给您。还有您之前送我的房，钥匙现在还给您，我没有去住过。

    虽然约定了过夜的价钱，但黎商岩第一次就直接给了丛林一千万。这笔钱对丛林来说是天价款，当然不敢心安理得接受。

    黎商岩轻笑：钱赚够了，说走就走？

    钱是永远赚不够的。但现在确实该走了，沈语蓉这次算是够给她面，她应当知恩图报。

    我不想再继续这关系了。丛林的手心被手宝得发红。

    想一走了之，然后和袁崇在一起？

    很显然，黎商岩也看到了袁崇今晚发的那条朋友圈动态。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