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黄昏时分的菜市场格外萧条，小摊上摆着的都是些白天卖剩的菜，没什么可挑的，都一样。

    天昏昏的，烟灰云霭压沉在这条脏腥的窄巷里，让摊位上的果蔬看起来愈发不新鲜。

    丛琴说要买猪、玉米和白菜，回家包饺吃。因为那个叫顺远的男人喜吃她的饺，尤其是煎饺。

    丛林走在人烟稀少的菜市场里，买了杯温豆浆手，又裹了大衣领挡风，这才开始心不在焉地寻找丛琴吩咐买的那几样东西。

    麻烦称一重。丛林随便挑了几玉米，装在塑料袋里递给摊贩：多少钱？

    你给七块就行。小摊贩也算快，问：要不要再买番茄？

    不用了，买白菜吧。丛林指着那堆被人挑剩的白菜：您帮我称两斤。

    手机在袋里持续震动，丛林咬着豆浆纸杯，腾一只手去接电话，只是没想到，竟然是黎商岩打过来的。

    黎先生？她把豆浆杯暂时放到摊位上，把那袋玉米也放到摊位上，接电话的时候就像三好学生听讲，再认真不过。

    听说你醒了，怎么没让司机送你回去？

    电话那端的男声和昨晚一样，低醇悦耳的，有天生运筹帷幄的沉稳，只是少了昨晚那略微沙哑而重的.气息。

    小摊贩将称好的白菜递到丛林手里：女，一共给十块钱吧。真的不买番茄吗？这番茄多，炒特别好吃。你帮忙买一，我也好早卖完早回家。

    唔那您帮我称五块钱的就行，我妈不怎么吃番茄。丛林正在想着怎么回答黎商岩，被小摊贩突然一打岔，忘了要跟黎商岩说什么，注意力又回到买菜这件事上。

    小摊贩眉开笑：行嘞，女。我再送你一把小葱。

    谢谢。

    丛林拎着菜转，冷不丁听到电话那端的男人问你在菜场？

    啊对，我在买菜。丛林赶解释：因为我家这边卖菜的巷很窄，车不方便开来，就没有麻烦司机送我。

    腰还疼么？他问。

    还好。丛林心说，腰能不疼吗，都快断了。

    这几天好好休息，次等你生理期结束了再。

    丛林快步离开卖菜的摊位，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低声说话：好的，黎先生。但是我可能需要很多天才能结束，结束后会尽快联系您的。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怎么，你等不及了？

    你才等不及了！

    丛林后背发：不是，我只是提前说一，方便您安排时间。我没有等不及。

    丛林

    嗯？

    刚刚买了什么菜？

    玉米，白菜，还有番茄。

    你回家晚饭？

    我妈包饺。

    你喜吃饺？

    丛林一怔，他这是在关心她的喜好么？

    手里那些装菜的塑料袋沉甸甸的，它们被提起的地方早就拧成了细细的几绳，勒着丛林的手指，压了几红痕。

    好像也没买多少菜，但怎么会这么沉呢。

    我妈比较擅饺。丛林回答时，迟钝地隐隐作痛。这样毫无目的的对话让她觉得恐慌，她和黎商岩之间本不该这样。

    后有人骑着自行车穿行而过，骑得很快，铃也得很急，嘀铃铃的猛一串，划破了菜市场黄昏的萧索寂静。

    丛林避让车行时，手里那杯豆浆不慎溢来了些，温温地黏糊在掌心和虎，觉有糟。她清了清嗓，问：黎先生，您还有什么事么？

    那端的人说没什么事，然后挂了电话。

    蜿蜒的豆浆在冷空气里几近涸凝结，丛林叹了气。都说先撩者贱，到底谁才是先撩者。

    *

    居民楼里萦绕着各家各的烟火香气，一楼那家人很吃辣，厨房里飘散的辣味呛得人连打嚏，泪都能给来。

    木木回家啦？这周很忙吧？顺远站在家门迎接她，俨然是男主人模样。

    说起来，他和丛琴关系暧昧，也算得上这家里半个男主人。毕竟房租偶尔还是他付的。

    嗯，有忙。丛林态度冷淡，只略看了顺远一，没有多的寒暄客，便径自走到厨房把材给丛琴。

    她不喜顺远，因为丛琴的赌.瘾就是被顺远启蒙的

    顺远和丛琴年岁相近，人得很是面，向来白白净净的老实书生模样，即使四十多岁了也还没什么皱纹，脸上光洁得很。但也仅仅是得面而已。

    他好赌，从十四五岁辍学就开始赌.博，起先只是在溪城面的乡县里赌.博，后来尝到了甜，跑到都市里玩大的。久而久之，赢钱已经不是他的目的，追求大起大伏的刺激人生才是他的终极追求。

    丛琴年轻时和顺远相好过一阵，就是因为崇拜顺远那时逢.赌必赢的财气。顺远教了丛琴一些野门的赌.博技巧，让她赢了大钱，从此便将丛琴彻底引了这条歪。

    至于他们后来怎么闹分手了，丛琴没说过，丛林也就没问。

    丛林觉得，没有顺远教坏事，丛琴就不会陷赌.博的渊，也不会欠款，导致现在这么难过日。

    丛琴却执意认为，如果当初没有顺远教她赌.博，她也不会赢了钱大发善心收养女儿。

    两人为这个话题争执过很多次，每次争到最后都不了了之，辩不任何有实质意义的结果。

    丛琴在厨房里拌白菜猪馅，一边娴熟麻利地搅筷，一边悄声问丛林：木木，你和那个黎总怎么回事？是他你的？

    我主动的。丛林站在一旁剥玉米。

    那他对你怎么样？应该没.待你吧？丛琴扭过，仔仔细细打量丛林全上：我听说有些富豪心理变.态，私里玩得很滥。

    丛林低着，视线凝在玉米上，反问：你觉得什么样算是.待？

    丛琴反倒有不好意思起来：你这让我怎么说，就是、呃就是在床上的那.待啊。

    .待了又怎么样？丛林想着，如果黎商岩对她好，那才是动真格地.待她。

    丛琴放筷，一本正经劝告：他要是玩得太过火，你就得趁早离开他。

    你不是兴我跟他在一起么？现在装什么负责的家？丛林也放玉米，望着丛琴，底里氤氲着浅浅的怒气：你跟顺远说我攀上金主了，还跟他说现在手上有资本玩更大的，让他带你去尼斯赌.场。丛琴，我在外面当小三是要帮你还债，不是供着你去赌.博。你别跟顺远往来了。

    哎呀，你小声。丛琴恨不得捂住女儿的嘴：他就在客厅，你是想让他全都听见啊？

    丛林冷嗤：他听见更好。

    好什么好啊，你叔叔昨天还帮我还了十万块钱，说不用我以后还他。丛琴脸上浮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