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朝臣家的通房姨娘，只享乐伺候清贵的男主，岂不哉？

第二日清晨，晴光潋滟。待我起了，许嬷嬷才扣门而，怀里还抱着一个大包袱，夫人，这是咱大人让老一大早去成衣铺给您买的衣服裙襦。您快看看。

他也是有心，知我这段时日离转徒、布麻衣，是好久都没穿过亮丽秀的新衣裳了。我莞尔，挑了件灰蘭襟袄面裙。上面绣着荷竹柳梅等纹样，清浅淡雅，布料亲肤柔和，使人平添了几分温柔。

换好衣裳，简单梳洗一番，我又问起了碧秀现在何？

大人今早就跟我招呼过这事儿了，我让牙婆午就过来将她领走。大人代完又去了镖局，估摸着现在也该回来了。

还不待刘清归来，那碧秀见楼人多了起来，就开始跪在门外哭啼，为求留，说了好些会尽心尽力伺候的话。这女人家的请罪声，叫楼那些从各地路过宿换的官员，都忍不住放慢脚步看闹。

我听得心烦，不愿让人看笑话，让她来吧。

许嬷嬷得令，推开了门，狠盯着装模作样卖可怜的碧秀，你鬼哭狼嚎个什么劲儿，这样闹死闹活，不知的还以为你受了多大的苛责待呢。

夫人，婢只想知自己哪儿错了，您要将婢退还给牙婆？她作委屈样，跪坐在地上啜泣，心里盘算得飞快：好不容易撞大运遇到个京官儿家，岂能回到牙婆手上再虎？万一次给她挑的不是什么好人家，而是个窑可怎么办？个朝臣家的通房姨娘，只享乐伺候清贵的男主，岂不哉？就是这个女主人不好对付，看着年纪轻轻温和无害，防患心竟那么！

想到即将黄粱梦碎，她就把我恨得牙。但面上，姿态上，却没忘记小伏低。

我并不看她，只端坐在梳妆台，给自己选簪。因今日着灰蘭衣裙，所以在为数不多的发饰里选了一支蓝晶缀金铜枝钗。

我有的是耐心，待她意识到哭搡没用，才温言，我知你是担忧回到牙婆手上只会境遇更糟。这样吧，卖契我就不退给牙婆了，只给你。从此以后，你就是自由了，怎么样？

夫人......许嬷嬷大为吃惊，几度言又止，这碧秀何德何能因祸得福啊？可主有了决议，她作为懂规矩的忠，自不敢多。

我只笃定的凝着碧秀的睛。听到消息，她顿时哑然无措，六神无主，没有一丝重获自由的喜悦。倒是许嬷嬷提醒了句还不快谢恩？，碧秀才忙跪直了叩谢。

这世上，一些寒苦人家生的，难肚，为生活所迫，才签了卖契。契在谁手上，她的命就不得不栓在那人手里，常常不由己。也不怪她为自己谋求路的吃相那么难看。若给了她自由，她识趣领的找个寻常百姓嫁了，也不枉我一番好心。

可我的仁至义尽，并没有换来她的恩德，只听她颤着哭腔，求不满，夫人，您就算给了我自由，我一个女儿家也无可去啊。不若您先把卖契给我，再叫我留在您边，个雇佣的也好啊......

说白了，签了卖契的丫，为为娼都不是自己说了算的。而雇佣的人，就像是临工，活领月例，份也自由。

许嬷嬷终于忍无可忍，只对着那假哭的丫鬟：夫人大慈大悲，与人为善，许了你自由，你竟然还不知足，如此恬不知耻、死赖脸.......

我心里暗叹一气，果然我就不适合好人，每每难得施恩他人，没收到黄雀衔环的回报就算了，偏偏都是些背恩负义之人。苏太妃对我过河板，这丫在我这儿又得陇望蜀，贪猥无厌。

我起，抖了抖衣袖，居临，说话温和带刺，恩威并重，买你的时候并非我亲自经手,所以不知你底细和过往。这牙婆为了卖个好价钱，也没跟驿丞说实话。我不收容你，是因为我不喜不安分的丫。你之前是怎么被前主人家打发走的，你心底有数。就算是我误会你了，如今你确实老实本分、改过自新，没有多余的心，我也奉行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理，你懂吗？我是怕自己错判了你的秉为人，所以才将这份卖契还给你理，就当是为我的小人之心赔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