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浮生日常

    隔日夏怡禾醒起，發現自己睡在床上。她醒了醒神，想是自己昨日聽他那故事聽得睡著了，又讓他抱進了房。

    想起他們昨日一番突來得濃密意，她倏然覺得嬌羞。

    梳洗換了衣裳，走房，見無垠在外頭忙著，已上了兩車蔬果，又修繕起一院竹籬。他見了她，說有替她和伯娘煮好的鹹粥，已經擱在灶房桌上涼。

    她走進灶房，果然見兩碗熱粥好端端擱在桌上，心裡洋洋的一陣動，她已經記不清，上一回有人為她煮粥，是什麼時候了。

    她坐來端起粥涼了涼，喝了些，訝異無垠那大男人煮來的粥竟甘醇可，她舀了幾舀，見裡頭擱了些魚，一些野菇。

    無垠走進來，擱了剪繩，拭淨了手，坐到她對邊。

    她抬起頭，笑：「你什麼時辰就起來了？還有空去後邊荷塘撈魚。」

    無垠一笑：「這粥還行麼？不認真點，就怕你趕人。」

    「行。瞧不你還有點手藝。」她鮮少認真計較粥裡放的東西對不對味，剩什麼放什麼。他倒搭得好。

    「也沒什麼手藝，就只比你好一些。」

    「我我常幫廚，手藝可不差，就只平日趕著上市集，哪還有空去撈魚，這野菇也得仔細找。」讓無垠一調侃，她甚是認真地解釋了起來：「何況那魚生在荷塘裡，就算主人不計較，也不好常去撈。」

    無垠笑了笑，：「你院裡那些果長到牆外去，讓人摘了，也沒瞧你計較。你何不自己養一池魚，我能幫妳掘個坑，引個渠。」

    「自己養，又殺來吃，豈不心疼。」她訥訥地：「我跟市集上王大娘買些豆腐，也就行了。」

    他幾分好奇，又問：「阿禾，我細瞧你這院裡，能結果的就一棵柿，幾株梅樹桃樹，菜田種的這些，盡是番薯豆莢，一些野菜。說實話，賣不了多少錢。」他先時住這裡時，她說什麼他便幫什麼，實也沒好好看過她這處怎麼過活。

    「我一個人，照顧不了太多東西。種太好的作，人要偷要搶，引來盜匪可怎麼好。這些東西便宜，到處都有，雖賣不了好價錢，至少餓不著，賣不掉的，自己也能果腹。你瞧我那些豆，混一點到白米裡，對好的。」

    倒也有理，但如此說來，他覺得她這院裡，最惹的便是她：「你就這麼一個人，不怕真遇著盜匪麼。」

    她隨手攪著粥，想了想，：「也沒這麼多盜匪，我這處東西少，附近還有幾處大戶。不惹事，人瞧不上的。哥哥們曾讓我養條小犬。但小犬嚇人，真遇上惡人攔不住，惹怒了人，倒給我添麻煩。」確實她住這處，也沒遇過人搶。

    除了你這個無垠。她想著，偷偷別過了。

    無垠歪過頭瞧她，淡淡：「我可不是真盜匪。」他靜靜想著，她還一個人住這，雖說是為了照顧伯娘，實是因為兩個哥哥想把她嫁了，卻覺得月盟辰家最好。辰家還未提親，卻是因為暮櫻善解人意，還幾分顧及她意願。他說要陪她，卻要如何陪她。

    她喝完了粥，收淨了桌，端了另一碗要去伯娘房裡，又：「無垠，有你幫我理田，我倒能去將我那團扇收個尾，今個兒有空，我們去趟城心吧。」

    不一會兒，她坐在廊，迎著日光，細細將圓扇白絹面上繡的青鳥圖樣收了個結。無垠瞧她一支支扇，樣盡不相同，一邊兒是絲線繡的，另一邊似是她用植草拓染底和葉圖形，他不懂這些東西，只覺瞧上去倒還別緻。她這些繡活兒拿到城心擺，收還不差，就只費時費工，她不多。

    仔細將扇覆了層紙，層層疊疊理好了收到小竹簍裡，她笑了笑，：「走吧。」

    兩人了山，來到山門市集。

    「小姑娘，蓮來一斤。」才擺好了東西，一名壯漢走近攤，扯著笑喊了一聲。

    夏怡禾瞧了他一，低頭，才去拿竹篩盤裡的木杓，他便手拉著她不放：「你這手柔柔，剝這兒多可惜。要不跟了哥哥，包你穿金帶銀。」

    「大哥，你稍等。」她淡淡回手，轉了秤起蓮。

    無垠抬起頭，掃了那人一。

    那男人，忖著她年幼貌，想著拐了她，轉賣青樓，定能揩得一筆油。

    她雖也知這人不善，蓮兒仍是準準秤了十六兩還過些，油紙仔細包了包，遞給了他。

    「跟那男人沒什麼息，小姑娘，照放亮點。」讓無垠那雙銳燒著，他扯過蓮，扔了些銅錢在地上。嘴上雖放著狠話，瞧無垠不好惹，意興闌珊走了。

    「要是我，定挑些爛兒給他。」他淡淡了句。他和暮允的攤，說實在，從也沒人敢惹麻煩。

    「我才不給什麼爛兒。你們男人，不興就掄拳頭，要像你這般，還怎麼過活。人...。」

    「心存良善，老老實實。」他就是不讀她心思，也能一字不差的接去。

    「無垠，這是真的。」她老成的勸著他。說著從前有惡少三天兩頭挑她麻煩，幾番砸了她攤。後來他不再來了，市集裡人他航西海，炎炎好天氣，還能遇浪翻了船。

    他淡淡一笑，只覺得從前欺淩他的惡人，也不見哪一個摔落山溝，還是拳頭有用。雖然她小姑娘一個，要在外混飯，也只好忍氣吞聲，求天問神。

    他看著她，小小量前後忙著，亭亭玉立，嬝嬝纖弱，不自覺心頭有些沒體會過的澎湃。

    她沒有拳頭，他有。

    她轉過了，見他一雙，火燒似的凝視著她，一愣，：「你...。」

    他那侵略十足的神，終叫她意識了他亦是個鐵掙掙的男人。

    「妳想什麼。」他一笑。

    「不...不是該我問你麼...。」她瞅了他一，有些羞澀，又覺得他煩。

    「也不過就妳想的那般。」他笑起來，壞。

    不知怎麼的，她覺得他壞起來，讓她心緊了些。

    他又一笑。

    「你，再不認真幹活兒，淨賣嘴，不支你薪了。」她轉過，氣噗噗命令了一句。

    「阿禾！」果李興沖沖跑了上來，：「你要不要剝這些板栗，我娘說，你哥哥火燒，怕他們欺壓妳，這栗論兩算工錢，不無少補，別讓妳哥知。」他晃了晃一籃刺刺的栗。說著，又轉頭睨了無垠一：「你也在這兒啊！」

    他竹劍揮了揮，作勢撢了撢無垠，：「去去去，一晦氣。」

    無垠一煩，一把抄過他竹劍，扔在一旁。「欸？你你！」果李瞧他悶不響，便繳過他劍扔了，竟是一功夫。他連奔到他寶貝竹劍旁，拾起來了，：「你敢開罪我寶劍的靈氣。」

    夏怡禾拉過了那籃沉沉的栗，：「謝謝你，阿李。我等等送回去，順問候大娘。」

    他還在氣頭上，瞟了夏怡禾一，抱怨：「阿禾，你同無垠這般待著，你哥哥不說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