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在外 - 美人醉灯xia，左右liu横波

    戚肃征来时一寒。

    正是夕照，赤乌拖着一橙红的尾焰，徐徐坠逶迤远山里。祁昭数着时间，将修手指在书案上，随桌面明暗界的推移逐寸移动。温的酒凉了又，皇帝的指腹也终于划至案角，阁里灯火渐明，照得一室煌烨。

    但要等的人还没来。

    他索收了手，阖假寐。皇帝自幼习武，耳朵很灵，沉心静听时，夹杂于翛翛的细微虫鸣也听得清清楚楚。而后他听见杂的脚步声自殿外响起。细碎的、一路小跑的步伐属于大总秦殿臣，而另一个略带几分踉跄的......又是谁？戚肃征一贯步履稳重矫健，不该是他，也不能是哪家大臣，臣哪有不递信儿就往里闯的理。皇帝蹙了眉，扬声责问，语气颇为不耐：“秦殿臣！”

    橐橐步声戛然而止，继而是膝盖地的“扑通”声响与秦总惶恐的言语一同响起：“陛，戚将军醉了。”

    确然是醉了。

    祁昭垂细细打量着怀里醺醺然的将军，双颊的红不断漫延，将膛都染红了一片。他挑起笑意，温指腹沿着锋锐的眉骨廓描摹，掠过面颊，寸寸移便要挑开衣襟，一迳摸去。戚肃征似有所，眉心一蹙，缓缓睁开了。

    皇帝的眉在灯影错里，显百般温柔。戚肃征瞳孔一瞬放大，继而闭上双，过了几息再竭力睁开，喃喃地仰：“陛……”

    染着醉意的，上这幅尚在迷茫的模样，倒显十分呆气儿。祁昭一时又好气又好笑。本来今晚是等着戚肃征陪自己，哪想到戚大将军去见了趟师父，还被成这样。他一想就知，必然是戚肃征的师兄弟们齐聚一堂，久别重逢，觥筹声沸。有可原，但昨日明明是应了“无事”……这算违约，该罚。皇帝心思略转，立刻有了想法，继而伸手拍拍将军面颊，自榻上起，坐回扶椅里。将执笔之时，祁昭刻意挑起角，目光冷冽地瞥了一榻上衣袍凌的将军，冷声开：“戚卿。”

    戚肃征功厚，力运转之，醒酒倒也快。再听得皇帝一声直呼，浑似冰铁散岩谷，隆隆震响，惊得他神思尽归，满酒意去了一半。

    人清醒了，之前的事便也想起来了。戚肃征细细思量片刻，终于记起昨日离时皇帝状似无意的言语：“戚卿明晚应是无事。”现一想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帝分明是今夜想见他，碍着脸面不肯开罢了。知晓了皇帝心所想，戚肃征心大定，翻榻，飞至皇帝椅旁跪直了，语调沉肃：“请陛责罚。”

    祁昭确实想借机狠狠欺负一回戚肃征，可听见如此郑重的语气，又怕这人如铁木金石一样不解风，心一梗，竟不知如何作答。他正沉，忽觉袍角被人轻扯着，侧首转眄，恰好对上戚肃征仰起的脸。是抿着的，神也严肃，里却藏着细碎笑意，将一双漆般的眸都映亮了。

    可谓铁树开。

    祁昭暗叹一句，心大好，伸手摸摸戚肃征的脸，顺带着将指腹在人上略一：“沐了浴来，孤再罚你。”

    待戚肃征洗净风尘，携一漉漉汽回来时，祁昭却在批奏章。天之主所得的享乐愉固然多，明君的累却更多，成叠的奏章正是其一。他今天白日里闲着未动，夜里却要在万金宵的间隙批折，可谓一报还一报。戚肃征放轻了脚步，只怕打扰到皇帝，却不想他甫一接近，皇帝便抬起了，目光火地盯着他瞧。

    “戚卿，你坐上来。”

    将军听见皇帝的话，有些愕然地看着已然被清开的桌面，批折瞧公文的地方怎么能……怎么能这事。他犹豫片刻，抵不住心耻意，低声：“陛，这里要见人的。”祁昭初觉几分不虞，蹙眉无言，思量间又觉戚肃征说的也有理。今夜若在此胡闹一番，往后批奏章时岂不是时时想起，日日如此。心神漾，那还理什么政事！

    “那去阁，也有书案。”

    借机使手段，倒像个孩。戚肃征忍着笑意，乖乖跟着了阁，不待祁昭开，一迳坐上书桌，顺从地垂了，全然一副“任君采撷”的勾魂模样。

    书案上垂目敛首者，是本朝的战神。祁昭瞧着灯影里那方弧线健的背脊，忽而觉得目眩神。周遭的声音悉数消弭，唯有怦然跃动的心满整个耳蜗。他见人心喜、不见则忧；送人征后夜夜企盼，待人凯旋来时时自豪。但他究竟不戚肃征？祁昭自己也不清楚。

    帝王不懂何谓。他只是在烛噼啪的夜里，听见自己血脉疯狂搏动的声音。

    戚肃征有些讶然地仰起，迎上青年人烈多的吻。皇帝此时不像是皇帝了，反而像只鼻尖落着的小狼。将军一瞬分神地，想起了沵迤原野里生机蓬的小兽们。一刻，那些西北边陲的景象从他前消失了，青年闭的双却越发靠近了。

    是祁昭。皇帝叩开他的齿关，将探了来。

    于是便只有亲吻，相缠，呼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