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前緣

    夏怡禾掛著淚，拖著步，回了伯娘房裡。

    伯娘沉沉睡著，早沒有人幫得了她。

    她喝了點，趴伏在床，還心有餘悸，只覺一片虛浮。

    她楞楞自衣取了一個繫在頸上的項鍊，上頭綁了個小貝殼。

    「小海螺，難我不該幫無垠麼。」她雖然獨立堅強，也只不過是個女孩，讓人欺凌得狠了，也不禁迷惘。

    她哭得沉，不一會兒，便昏昏睡去。

    一雙微涼的手，輕撫著她的睡臉。男神滄浪，靜靜坐在她旁。

    她早不記得上輩的事，對他而言，卻也不過幾日。

    聽她遇上了無垠，他了空來看她。

    他們的上一世，因星魁無垠結識，卻也因他結束。當時他在凡界，還是月盟蘭臺城的堂主洛青。她，是他的妻。

    若非不得已，他絕不會讓她，再踏那莫洹的領地，青川。

    「爹爹，我們要去哪兒玩？泠兒痠了，歇歇行不行？」

    三歲的女孩兩團小髮髻分束在兩側，一雙兒剔透，晶亮亮的轉啊轉四處眺望滿山林木。

    爹娘說，這大山的盡頭，有海。她從沒見過。原還有些興致，但這也步行了好一陣，什麼海，連條溪也沒見著。

    「泠兒乖，我們還得趕路，痠了，爹爹揹妳。」說著，他一把將泠兒揹上了肩。

    泠兒依在他背上，小小的胳臂繫了條玄綠的細繩環，綴了兩片小金魚。她圈在洛青頸上，百無聊賴地踢晃著。她知爹娘急著找哥哥，娘那睛，哭得通紅，她雖見不著海，不敢哭，也不敢鬧。

    星寧夕隨令山走在前頭，原先的侍衛長，讓莫洹升了職，掌封地千韌谷。

    畢竟放行月盟堂主了谷，令山帶他們曲曲繞繞，就連善認路的馬兒也不讓進。雖說自莫洹接領青川，兩地的緊張和緩了不少，然兩地終究還是沒什麼誼。

    青川山系，還是如昔蒼綠蓊鬱，撲朔神秘。

    他們的心，亦如往昔憂沉。

    這谷地刺扎在她心裡的過往，令她半句不想開。他想她大約開始後悔自己原諒了他，甚且心軟，答應同他回烏爾。

    自星寧夕在地界內生了那對孿生兄妺，他便拿孩勸著，他們無辜，總不好隨著爹娘餐風宿，孩得學習，也要玩伴兒。兩個孩滿了周歲，她再懷了他的孩，實也有些忙不過來。終究，還是同他回了蘭臺。

    那年，小兄妹滿三週年，弟弟飛兒也要過周歲，他問她，願不願意同他烏爾，讓辰老見見兒孫。他一向不要求她，只這日特別，他仍是問了問。

    婚後四年，自昔日一把火夾往她臉烙去，她再也沒見過辰家兩老。她很是不願，卻又不好拒絕。

    在烏爾辰家，飛兒讓人抱了滿懷，這婆婆祈安的，從也沒正瞧過她與兄妹。哥哥小狼一雙瞳兒黑漆，不過個小娃兒已顯得又沉又鬱，像莫洹，又有些像巖靖峰。

    他試著對小狼一視同仁，那不自禁的疏離，卻是他跨不過的坎兒。

    「谷主不在，我也幫不了妳。」令山著玄綠衣袍坐在大殿上，他一雙望著星寧夕，清清冷冷。

    他金軒在青川以東起亂，莫洹了南海，鎮著屢次想侵海域的金軒族。莫芙柔嫁至了臨谷，他能替她傳個話，只有些緩不濟急。

    「不在。」這谷地令她痛恨，令山那雙她幾乎難以直視，但莫洹是她最後的希望。

    趁著星寧夕餵飛兒喝，泠兒與小狼讓辰家老僕帶去了荒山遊玩。

    鎮日不見兄妹倆，她心頭著慌，頻頻要他尋人。他和辰昕同幾位首長議事在大堂，只要她別多想。

    然而，自早一左一右讓人拎了去的一雙孩，回頭只剩泠兒。

    他騰起大怒，人跪了滿地，頻頻磕頭，只小狼調，逕自奔得急，一眨功夫便不見蹤影。

    星寧夕聽著，神冰冷，冷得好似再無知覺。

    三歲孩兒，能跑得多急。

    星寧夕翻遍了山，找遍了林，尋不見半個影。若是辰家有心，又打何處去找。辰老卻揚著劍發了誓，他們辰家，絕沒有對不起那孩。祈安那雙閃爍，是是非非，只她自己曉得。

    她一點不想再同他們爭論，只盼還能找回她的孩。

    「別急我們再找找。」握著她冰冷的手，他的難受實不比她少。那孩，他視如己，看了三年。人不見了，他也著急。

    她走投無路再顧不得他，直說要見莫洹，請青川仙靈幫忙。

    他二話不說，便陪她進青川。

    他知她難受，想安她，她卻再不同他說話。

    聽聞莫洹不在，她抖著，幾乎不能自持。

    「還是不如谷主領路，帶我見那酒仙樹。」這兄妹說來是祂所賜予，她卻丟了人，求見祂不知是福是禍，她想尋那有人味的槐樹仙，令山卻不知祂。

    「那殿要進，得莫君同意，我不能主。」令山還是那謹慎的。

    「谷主，這孩是莫君的。求您幫幫忙。」她似乎覺得這話甚難啟齒，但若不將實說與令山，他清清淡淡，聽是聽著，卻不怎麼有興致幫。

    確實，令山一頓，顯得著緊了些。

    「那麼，妳既帶了女兒，不如我領你去昭氏谷見樹王。」

    樹王。她顯得有些猶豫，她她昔日離開青川，失約了小樹，那昭氏谷恐怕難進，卻也只能試試。

    列列炎夏，天象不穩。層層厚滾的雲，不時黑壓壓的天。昭氏谷近海，更顯得風雨來。

    才進了谷的山，藤蔓枝條挾著陣陣谷風，掃起了落葉泥沙，咻咻得威武。

    泠兒緊抱著星寧夕大，縮在後頭，終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來。

    讓泠兒哭得愈發心慌，她抱起泠兒，晃了幾晃，隨哄：「泠兒別哭。」

    「你，從前說還要給我們舞，沒來。」枝條竄了些小孩，這滿枝葉，那滿臉沙泥，怒騰騰敵意堆在臉上。

    「我。」她還試著解釋。

    「帶誰來也沒用！」

    「莫君來也沒用！」

    「滾！」

    孩們連聲叫嚷，一雙雙小手抵在星寧夕上，頻頻往後推。

    「雖說遲了些，這會兒也來了。我為你們幾支舞，好麼？」她著急地勸著，昔日她還是懵懂的白棠，隨允了為他們舞，卻沒再回這昭氏谷。即或她離開青川前，請莫洹幫忙，這失約了難纏的樹，他想來也沒轍。

    這樹王大概也見不著了。

    「要不是你丟了孩，才不會回來！」一綹枝條上她，劃破了衣裳。

    他防衛成，見那枝條不善，甚且要傷她，立時了劍。

    「阿青！」她一驚，移步遮了他青冽劍，急：「收劍！」

    林一片靜寂。

    孩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