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

    姚修尴尬地仰看那残枝断，：此事是姚修的不对，改日定当登门歉。

    幼金却已随王婆去院。

    京师开放程度岂是永安可比，幼金在这儿住了段时日，左右邻居竟没半个打探她的来历，只偶尔在巷里见到互相颔首。

    转就了腊月。

    幼金在院支起两竹竿，同王婆栓上绳，将腊豝挂在上，这腌制过，能吃到来年季冬。

    就不买鱼腌了，京师这鱼贵，我们永安那里一尾三四斤的鲩鱼才三文呢，想吃了去门前河里捞就是，鱼价贱，值不了几个钱。我娘的醋鱼可是十里街上最拿手的。

    幼金扭对着王婆笑。

    那到时老婆便腆着脸尝尝夫人的手艺。王婆，又叹了气，娘这是想家了？

    幼金：哪里能不想，想了许久。

    十多年了都。

    她十七岁嫁给齐圭，齐圭死后，她就想回家，可不说别的，爹娘分给她的家产早败光，她连回去的银都没有，落到最后孤一人，哪里有脸回永安。

    爹娘年纪也大了，兄还有侄要养，她没得回去再给他们添麻烦。

    王婆心想：娘也才十六呢，京师这边寻常人家开始说亲，也要留个两三年方嫁的。想家也是难免。

    这主仆两个在院里旁若无人地讲话，哪知方才抬着竹竿来时忘了锁上，让人自外面推开，来人也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

    还是王婆先看到人，惊得手里的豝都掉了，忙行礼：国公爷。

    幼金穿着青褙听见动静，人僵了瞬，手攥着绳，这才转过去看他，脸上挂着谄笑：爷，您来了？

    看这架势，俨然将自己当作这人的外宅，或者还不如。

    富商常年在外走动，养外宅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不过这终究是上不得台面，京师里这些真正的贵胄是不稀罕得自甘贱的。

    陈元卿抬看见院里的东西，微不可察地退了半步，味儿着实有腥。

    他未想到妇人会这般大，此等擒故纵的手段他十来岁就瞧不上，不过看她上已作妇人打扮的发髻，男人神缓了缓。

    去净个手随我来。陈元卿往屋走去，竟半儿也不见外，幼金在他后暗自瞥嘴。

    陈元卿径自了幼金屋，屋案几上的青瓷胡着几枝黄梅，陈元卿记得那日她似乎就爬摘这来着。

    其余几没什么变化，陈元卿负手站在那儿，又看了几架上尚未制好的襦袍，在案前坐。

    幼金今日整天都在外面，手脸冻得通红，乍到温的地方，她担心生了冻疮，便也没再往里面走，站在门边搓手，又搓脸。

    陈元卿坐在那儿，看她的举止觉得奇怪：你作甚？

    国公爷怕连冻疮都不知怎么回事的。

    屋里太，我先搓和些，免得乍寒乍的生了疮。幼金人并不看他，对着外面。

    陈元卿让幼金到他侧：过来。

    幼金不解，刚走过去，脸倒让男人裹住，陈元卿掌覆在她颊边轻搓，幼金尴尬地垂着眸，却没能避开。

    陈元卿喟叹了气，他甚至能瞧见她微微颤动的睫，小娘生得丽，耍起手段来虽叫他心生不悦，却没那么厌恶。

    但也不能一直拖去。

    你有些怨我是不是？陈元卿手还在她脸上没松开，他没哄过人，斟酌半天又开，孩终归还会有的，老夫人给我相看了门亲事，年前我得与对方见一面，听说她温和，该是不难相。

    士族里的女郎，大都端得贤惠，还在闺时就跟着母亲学习如何持家，如何御，多有容人之心。

    当然也有例外，陈元卿不知是想起哪个，不由蹙起眉。

    孩落了，陈元卿比想象得还要伤怀些，许是他心已经很老了，虽着副仍年轻的，这些反应的却是已三十六的陈元卿。

    他偶尔会想那孩若生来是何模样，或许像自己，亦或是像她，总归不会生得太差。

    幼金却睁开：我不怨您。

    是真的不怨，要不是他，她几辈也得不到如今这些，至于孩，她更是没打算要过，他既歇了杀她的心思，她就一心盼着他能撇了自己，好让自己回永安。

    反正当初也是因为那孩才会把她到京师来，如今没了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