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醫冠禽獸17　遺憾。

    「夫人不好意思，是我要和閔小一同前來的，若對您造成不便，我會即刻離開。」

    「算了，這天讓這個家多個人，熱鬧些，湣同應該也會快樂些。別杵在門了，趕緊進來吧。」走進坪數不大的小房內，看著簡陋的傢俱，茶几上還放著吃著一半的泡麵，許顁寬隨著婦人的步伐往房間內唯一的一張桌坐，而閔舒菀則是替三人倒杯。

    「陳媽媽，妳怎麼又吃泡麵了呢？這東西對體不好的。」

    「這味是我們湣同最喜歡的，每年的這天我都會陪他一起吃......」說著說著婦人潸然淚，許顁寬老早察覺婦人的不尋常，而他說喊的“湣同”是否與閔舒菀所說的“他”是同人？

    為了讓婦人轉移注意力，閔舒菀突然開：「陳媽媽，許醫師是湣同的學長呢！」

    一聽到這，婦人瞬間止著了淚，「學長？真的嗎？許醫師您也是J大醫學系的？」

    「喔、喔，對的夫人，我是J大醫學系畢業的，現在也在J大當外科醫師。」

    「而且，許醫師他也認識湣同唷。」

    許顁寬聽得一臉懵，這可是說謊啊！他疑惑地看著閔舒菀，而閔舒菀則對他求的雙神，這輩沒說過多少謊的許顁寬，說起謊彆扭的很，但為了閔舒菀還是照她的指示，「對啊，他是我學弟，真的是一位......很優秀的學生。」

    「這樣啊…...」一聽到他人讚自己的兒，婦人瞬間滿意的笑容，「這孩，從小沒讓父母給他心的，樣樣優秀，學什麼像什麼，琴棋書畫樣樣行，但偏偏......」話鋒一轉，婦人又開始掉泛淚，「他爸爸要是肯聽進他的一句話，讓他唸自己喜歡的生命科學系，是不是今天他仍舊還好好的站在這，吃著我為他準備的豬腳麵線呢？要是他願意對兒說一句：『不想唸就別唸了。』是不是此時此刻我們仍舊是滿的家？要是，我們能早點察覺他的不對勁，就算這個社會沒辦法接受他的模樣，我們......至少我仍舊愛他，這樣，是不是能夠成為他不離開了的理由呢......？」

    「陳媽媽......妳最近還有和陳爸爸聯絡嗎？」

    婦人搖搖頭，「兒去逝後的半年我倆就簽了離婚協議書，我怨懟他漠視孩真正想要的，也埋怨我自己沒提早發現孩的不對勁。而我的視力也是從那開始退化的......現在支撐我活去的理由，真的已經所剩無幾了......」

    一直沒說話的許顁寬，這時突然開了：「夫人，請容許我從醫師的角度給您建議，雖然我不是科權威，但現今醫療技術發達，您近一年內所產生視力退化現象或許還是有辦法醫治的。」

    「許醫師......」閔舒菀沒來得及制止，婦人微微一笑，「謝謝你，我都知，這些話閔記者也曾和我說過，只是醫好雙又如何？在這世上，已經不再有任何事值得我去欣賞，那幅最明媚的景致也就此銷聲匿跡......」現場一陣沈靜，許顁寬像是說錯話的般，無論是對著失明的婦人，或是旁的閔舒菀，都覺得不自在。

    「閔記者，謝謝妳......讓湣同在離開時，至少還是保有尊嚴的，與其背負著同志的『罪名』，讓他在離開時還被世人攻擊，天底沒有一個母親有辦法承受......這個社會還不夠友善，沒辦法接受異端的存在，覺得他們都是些滋事的壞份，打破原有的家秩序，只為了己利益。」

    聽到這，無論是閔舒菀還是許顁寬，兩人都說不半句話來。相對於閔舒菀，許顁寬對同志仍抱持著保守的態度，雖然不至於到強烈的反同或恐同，但卻介於間地帶，若哪天自己當了父親，別的小孩可以是同志，但我的不行。

    他理解這世界上愛有很多種，但卻無法接受。

    「許醫師，這世界上還有像你這樣記得湣同的人.......真的太好了，太好了。」嘴上笑著，卻泛著淚，閔舒菀遞向幾張面紙給對坐的陳婦人，「閔記者，謝謝妳啊。每年都來這聽我牢騷......妳的到來，像是提醒我一年就這樣過去了，我的時間偶爾仍舊停留在他還活著的那些日裡。我沒有一刻不思念著他，孩就是父母上那塊心頭，他的離開，等同於在我上挖了大，在先進的技術也無法填補這創傷......」

    閔舒菀和許顁寬離開後，陳婦人呆坐在餐桌上，在狹小的房間內，哭泣聲在空氣徘徊遊蕩，哭著哭著，婦人趴在桌上，睡著了。陳湣同似乎也知到母親對他無止盡的思念，在忌日這天來到母親的旁，陳婦人似夢似醒的看到了寶貝兒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欣喜若狂。

    「你上哪裡去了，到現在才回來？不知媽找得多著急......」

    「媽，對不起，讓妳久等了，我去趟旅行，一路上遇到許多好心的人，在那裡我能夠盡自己喜歡的事，正大光明愛著自己想愛的人......媽，妳也希望兒能快樂吧？求妳別再自責了，這一切都不是妳的錯，是我還不夠勇敢......。但是媽，現在的我變得勇敢了，也更快樂了，妳的兒終於長大了，妳也應該很驕傲吧？我來不及勇敢的份，希望妳能代替我，勇敢地繼續好好活去，我要離開了......媽，妳要好好照顧自己，知嗎？」

    「湣同！兒！你要上哪去？」

    婦人的淚沾濕了餐桌，陳湣同以托夢的方式傳達這幾年對母親的抱歉，為自己的膽怯到遺憾，也為這些日不曾現到痛心，即使他有千百萬個不願意離開，但卻沒辦法繼續駐足，他還有很長一段旅行得走。

    另一方面，剛駛離國宅的許顁寬和閔舒菀兩人，從剛上車都沒發一語，似乎仍蔓延在前刻沈重的緒，「許醫師，方才不好意思，讓你說了謊。」

    「沒什麼，有時候善意的謊言，才是支持人們繼續往前走的動力。」他說，「所以，那位“學弟”其實是為所困吧？並非閔小報導所指的課業壓力，對吧？」許顁寬在上車前利用手機查詢了關鍵字，果然找到了當年的新聞報導。

    「其實都有，但真正壓垮陳湣同最後一稻草的確實是因為因素。當年這件事報導篇幅很大，好多教育團體來為他發聲，許醫師您沒印象嗎？」

    「閔小，我老實和妳說吧！J大醫學系貴為全球前二十大醫學院，   妳問我讀書時有沒有壓力？這是肯定的，在競爭激烈的大環境，不是每個人都能熬過這七年，更別說還得背上國考、實習的重擔，每年......」許顁寬嚥一，接著才繼續說：「都會有人自殺。所以妳問我，對這事有沒有印象，真的沒有......因為走的人有時候比留到最後的人，還要多。」

    聽到這，閔舒菀的心似乎更加沈重，但卻也無能為力，這是事實，也不知他們在對談的此時此刻，是否也有個像陳湣同一樣的學生，也正在面臨著沈重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