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塬说他的琴都收在他们学校弦乐团的储藏室里，姜玟桐便跟着他朝宁大学走去。

    从凤林路到宁大学有一条小巷，沿途满了银杏树，银杏叶给路面铺上了金黄的地毯，脚踩上去沙沙作响。

    塬背着大提琴，在姜玟桐侧前方走着，像是怕她跟不上一般，他走得慢吞吞的。

    男孩量很，却不瘦弱，背着大提琴的模样，像是她从前见过的银杉。

    那年暑假，她跟着实践团去金佛山考察，爬了一天的山，终于在傍晚登上了山巅。传说的稀世之树仪态刚健优，像托塔天王的宝塔屹立在山脊之上，山风过，又可见满树银光闪闪，仿若跌人间的星尘。

    初见时觉得孤傲无比，靠近了才发现它是宝藏，和她前这个男孩一样。

    姜玟桐想，如果她弟弟姜文柏没有死，现在也应该跟塬差不多，会几样乐，踢足球和打篮球，空找找实习，再谈几场好的恋。

    多么好的年岁啊，世间万都闪闪发亮，一阵风都能让人忧愁。

    可文柏却一样都没来得及验，生命永远终止在了8岁那年。

    文柏5岁时，父亲娶了别人，弟俩相依为命，姜玟桐学业，对文柏的看顾很有限，所以平日里的接送和饮只能拜托邻居。

    姜玟桐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些她在灯温书的夜晚，文柏总会在小床上瞪大睛等她学完，然后给他弹一小会琵琶。

    他自小都懂事，别的小孩都开始炫富攀比的年纪，他还用着小时的旧书包。那么多好玩的东西，游戏机、电视、游乐场他却只喜听姜玟桐弹琵琶。

    就连生病了以后，也是忍着病痛，尽量不给她添麻烦。

    考完了的那个暑假，已经骨瘦如柴的文柏再也没能醒过来，他躺在病床上对她绽放最后一个虚弱的微笑，然后彻底离开了她。

    独独留她一个人在这世界上蹉跎。

    后来，靳阑常说姜玟桐惯萧樾惯得没脾气，其实哪里是没脾气呢，只是她把他看孩，不去计较罢了。

    姜玟桐正想得神，脑袋不小心撞到了塬背后的大提琴，发闷闷的一声响。

    你走路不看路的吗？笨不笨？塬嘴里嘲讽着，人却倾来，摸了摸她的，疼吗？姜阿姨，都快30岁的人了，你怎么还这么笨。

    她撞得泪都快掉来了，可也不习惯有人这样接近，手忙脚地往一旁躲:没事没事，诶，校门要到了。

    这一路寂静的街灯昏黄在路终于到了尾声。

    校门是不同于巷的喧哗吵闹，了课的同学们都来觅小聚，闹闹的烟火气拥抱了她。

    塬轻车熟路地带姜玟桐来到了艺术团所在的逸夫楼，这里还有些教室亮着灯，了课的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排练。

    走到走廊尽一间教室时，姜玟桐不由得朝里看去十年过去了，教室的装修有了大变化，但桌椅摆放的位置、那扇能看得见园的大窗却丝毫未变。刚开始和乐团排练的时候，靠窗的琴位通常都会被岳谨光明正大地留给她。

    后来岳谨离校去上班，这位置就成了她的专属位置。

    在这里愣着什么？塬打开教室的门，到了，去吧。

    离校6年之久，姜玟桐从没有想过还能回到这间教室。她不由自主地朝窗边那个位置走去，然后坐了来。

    光不错，竟然一就认了我的座位。

    姜玟桐朝塬看去，觉时间有那么一瞬是停滞的，秋萧瑟的冷风，随风飘散的练习曲，都消失不见了。

    男孩朝她走来，而她坐在这里，像是坐在往昔的时光。

    你怎么了？

    姜玟桐笑:我以前也坐在这里。

    塬蹙起了眉，很快又勾起了嘴角:那看来你不仅光不错，品味也跟我一样好。对了，你以前学什么？

    琵琶。

    塬表示知了，从隔储藏室将大提琴抱了来。显然这一把大提琴的所有者非常惜它，整个琴泽油亮，呈现富有年代的优雅来。

    姜玟桐非常喜，几乎是一见倾心。她反复摸着红棕的琴，像是跟老朋友聊天一样。

    看到她的表，塬骄傲地递过琴弓:这把琴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它叫临冬。姜阿姨，你记好了。

    离开校门，姜玟桐才想起来他们都没吃晚饭，肚也有几分饿了。

    饿不饿？我请你吃晚饭？作为对你演奏的答谢。

    我是东主，今天我请你。

    塬，大提琴我自己背着吧？

    我替你背一会，你那么瘦又没吃饭，一会倒了怎么办。

    他背着大提琴，带姜玟桐走了一家米粉店。店面小小的，是名副其实的苍蝇馆，这会人攒动，坐满了来吃夜宵的学生。

    姜玟桐环顾一圈，奇:上次去堂你嫌环境不好，我以为你不会来这地方的。

    塬只介绍:你说你喜吃湖南米粉，这一家很不错，肯定比你公司楼那家假冒伪劣的馆多了。

    两碗堆满了浇的米粉很快端了上来，塬想到了什么，匆匆站起，对她说:你先吃着，等我一会，我上回来。

    姜玟桐刚举起筷，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桐桐。

    这声音她已经有三年多没有听到过了，乍一重逢，她有些发懵。

    穿着一呢绒大衣的岳谨分开帘走了来:桐桐，我在外面就看到了你，以为了，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姜玟桐还没回过神来，直愣愣地看着岳谨:我为什么在这

    岳谨还是当年那副文质彬彬的样，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今天我们公司来学校办宣讲会，这会才完事，你呢？

    见姜玟桐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他在她对面坐了来，轻声:桐桐，当年我

    哦，她是来取大提琴的，姜玟桐终于清醒过来:我在等人，岳总。她又问:方小还好吗？

    塬方才去了隔网红茶店，跟在同学后排了半天队，他也不知她喝什么，但是甜的总没错，就买了杯销量最的黑糖珍珠茶。

    一回到米粉店，他就看见那笨女人在朝着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尴尬地笑。

    直觉告诉他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快步走到两人跟前，打断了他俩的对话:米粉都泡了，这还怎么吃，咱俩换个地儿。

    岳谨连忙喊:桐桐

    塬没再给岳谨说话的机会，拉着姜玟桐了门。

    他拉着她走好一段距离，突然手一空，姜玟桐停了来。她自言自语:又不是我的错，我跑什么。

    那手的柔腻，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方才拉手那一小会，塬的心里仿佛有千百条虫爬过。不过片刻，麻居然就变成了失落。

    他才想起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