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 - 第八十二章庆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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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迁来宣室殿,桐儿年岁尚小,不必守夜,晚间与芝一同歇在后院耳房,候着晨起侍奉用膳。这一日小寒,辰时二刻仍未大亮,乌沉沉的云压在天边,恍然又是一场大雪。桐儿迷迷糊糊睁开睡芝换了走动的厚衣裳,耳房低矮靠后,光照昏暗,她只一支蜡烛,掩于妆台铜镜之侧,半弯着发。“什么时辰了?”桐儿嚯地惊起,“你醒了怎不叫我一声?”“今儿是你的好日,多睡一会儿罢。”芝一圈一圈缠上绳,二人年纪相仿,同是十余岁的小姑娘。“哪门好日?嗳呀,你可害苦我了。”桐儿说着便了床,侍婢耳房未通地龙,好在冬日拨有份例的炭火,她们房又得了一个熏笼,夜里睡也算和。只是这薄炭烧了一宿,余烬奄奄,桐儿冷不防一掀被,先打了几个嚏。“今儿十四,你的生辰也忘了?”芝忙把熏笼上烘的衣裳拿给她,抿嘴笑,“你是寿星,多睡一会儿不妨事,我代你去忙活。”桐儿一怔,算算日的确如此,心并未多想:“原不是什么要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多谢挂念。”:“你不忙,娘娘也才起呢。”“娘娘已起了?”桐儿越发慌手慌脚,“那你先去罢,我随后到。”接着又添一句:“替我遮掩些个。”芝忍笑应了“好”,是已取有洗漱的,在妆台边黄铜壶,让她一应用尽,便揣上袖去了。桐儿匆匆梳洗赶来德明堂,众人伺候早膳,各司其职,她本想与侍奉茶的婢女搭个话,跟着蒙混去,不意才了东阁外间,墨筠扬声叫住:“你来了,娘娘正等着你。”招了招手引人近前,桐儿哭无泪,低敛声气请罪:“婢起得迟了,娘娘恕罪。”“是我吩咐了要你歇一歇的。”南婉青离了席,携起桐儿行来桌客座,“今日是你生辰,合该庆贺一番,膳房给你寿面,尝尝可合胃。”桐儿既惊且喜,不敢座,辞:“娘娘折煞我了,谢娘娘恩典。婢先伺候娘娘用膳,过后再领赏。”南婉青:“你是寿星,我岂能大过你去,快坐让我沾一沾喜气。”桐儿瞧看郁娘容,不敢动作,向来提规矩的严明妇人服侍布菜,竟也劝:“娘娘恩典,坐罢。”桐儿喜喜谢恩,欠落座,清汤寿面卧了只油汪汪的双黄,又有碧葱、芹与虾提香,膳房特意寻胭脂釉大海碗,五缤纷,端的是闹吉利。“这面可有不少讲究,”沉璧送上一双银镶玉筷,“瞧着是素面,不见一星儿,实则将捣成细细的糜,和了面去,只抻一面条,寓意寿。再用鲜汤煨熟,一碗面便是多少只了。”桐儿起座接箸:“多谢沉璧。”南婉青:“我还命人备了几样小菜,不知可有你吃的。”半圈银碟拱月般绕着红釉碗,有莲鸭签,炸鹌鹑,,云林烧鹅,咸一应俱全。桐儿捧着筷眸一阵意翻涌,她怕是滴泪来,昂首笑得十分用力:“多谢娘娘。”“不必多礼,快吃罢。”南婉青莞尔浅笑,“你正是的时候,要多吃些。”桐儿重重一,拿了筷吃起面来,沉璧上前布菜,她推着手辞却了,一声不响只闷用饭,众人不觉时,暗暗抹去角泪珠。一日三膳,朝最为简,南婉青先动了筷,放也早些。桐儿不敢久坐,净净吃尽寿面,便站起与侍女收拾碗盏,南婉青却拽住人:“来,给你新衣裳,换上让我瞧瞧。”今日生辰同席用膳,桐儿喜望外,心满意足,无功而领赏,受之有愧,推辞的话才到嘴边,已有娥涌上前来解开短袄裙带,利落换了新衣裳。女衣着以品级各有参差,然皆不可用赤金赭黄,这一贺寿常服华而不逾矩,上为枣红团寿纹夹衣,为月白地柿柿如意百迭裙,一丛红柿围簇膝间,繁枝硕果,翠叶葱茏,外还有一件杏袄,衣襟袖堆了茸茸的雪白兔,朱红柿纹绣如裙裾样,树两只粉耳白兔,密匝匝一团绵绒,绣娘将兔绒捻绣线之,远胜平绣针法只得其形,惟妙惟肖。人换衣裙,又散开桐儿胡一拧的鬏儿,抹了柚油重梳发髻。桐儿不常由人伺候梳妆,直坐着,木一动不敢动,侍女绾了百合髻,耳边留数小辫,端庄不失乖伶。南婉青命人送去一对白兔珠,小米珠攒成圆鼓鼓的兔,红珊瑚睛,枝横斜,细银链坠着小灯笼似的晶柿,行止光彩琳琅。侍女簪上宝石珠,又簪几枚银钿朵装鬒髻,镜少女芳姿亭亭,活似年画上的送喜娃娃。

    桐儿端看许久,恍如梦寐,谢恩诸礼全数抛于脑后,南婉青唤了一声“过来”,她便痴痴呆呆走上前去,梦游一般迷糊。金项圈活宽约三寸,轻易桐儿细颈,断外翘金辉祥云,当心垂一只黄灿灿的命锁,铃音玎珰。南婉青:“这什原是给落生孩儿的,寄意命平安,去邪消灾。今岁你年未及笄,迟是迟了些,到底是个好意,也愿你吉祥安康,多福多寿。”桐儿捧起丝金锁,百集,千言万语不足一二心意,方大礼叩首,南婉青携手止住:“你是寿星,我岂能受你的礼。”“娘娘……”桐儿言语未尽,南婉青又开:“这衣裙你可喜?”“喜,很喜!”桐儿连连,“只是太过合,大一些更好了。”众人疑:“怎的不合竟更好了?”桐儿:“今年合了,明年便小了,这衣裳好看得,又是娘娘的恩,若宽大些我穿个十年八年就好了。”南婉青笑:“明年自有更好的给你。”“我可来迟了?”众人听声一望,裹成粽的渔歌呵着手来,脸颊冻得泛红,鬓边尚有未曾拂落的风雪,冷星星。众人:“不迟,正正好呢!”桐儿俏生生唤了“渔歌”,渔歌一见她,先“哟”了一声,而后才:“谁家的千金小?我恨不能立刻跪了。”桐儿羞红了脸,郁娘走上前来,少见说起了玩笑话:“快磕罢,今日寿星临门,这福气可不常有。”众人笑称是,郁娘转一只五彩小样个儿如布老虎,乃是以红素缎为底,一针一线绣纹,再填了棉絮碎布,圆圆脑,憨态可掬,郁娘:“我也不知你们小孩儿喜什么,便捣鼓了个你的属相小,多年不动针线,莫嫌陋,祝愿万事亨通,万事如意。”桐儿喜:“我很是喜,多谢郁姑姑。”墨筠送了一条红玛瑙手串,沉璧送了一双灰鼠棉鞋,渔歌抱着熏笼才好手,从衣一枚荷包,郑重送去桐儿掌心:“打开瞧瞧。”桐儿喜喜打开荷包,摸了摸掏一张细纸条,两面皆无墨迹。众人都等着看渔歌这只铁公什么样的,瞧了是白纸一张,哄然大笑:“你也太小气!”渔歌:“可见你们都是俗人,不晓得其意。”南婉青:“渔歌仙人有何意,烦请指教我们这些俗人。”“此乃礼尚往来,义重,”渔歌,“我生辰那日她回送这张白纸,便可免去贺礼一份,不必破费。”南婉青颔首:“渔歌姑娘一向助己为乐。”桐儿却了谢:“多谢渔歌。”腊月冬寒,渔歌冒雪而至,桐儿已是大喜过望,如许谊,寿礼厚薄何足挂齿。渔歌掩:“都让我瞒过去了,你看手上那荷包如何?”桐儿这才细细打量,妆锻非是女可用,若无主上赏赐,有价无市,半丈数尺即是隆恩。渔歌针线工夫乃昭殿魁首,平素只为南婉青办差,这枚荷包仅有掌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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