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上鸣

    乾元六年二月二十四日，汪家旧盗取虎符一事败，火烧太极，伤及嫔妃仆婢百余人，史称乾元火。

    再然后呢？

    锦帐玉芙蓉，鲛绡垂细碎的苏，南婉青挑起一角，榻上小人儿仰面熟睡，被褥只及腰腹，两手叠置于前，十分规矩。[1]

    婢命人去太池寻了，秦采女郁娘言又止，捞上来还浅浅有气，不一会儿却断了。

    南婉青，放帐：你可差遣了人去珠镜殿？

    郁娘：差了监门卫，说是在殿外碰上另一行禁军，众人合力擒拿反贼。珠镜殿只活了两个小丫，陆婕妤颈上勒着弓弦，拧掉了半边脖，甚是凄惨，那两人皆淑妃的手。

    淑妃如何？

    郁娘：禁卫奔赴凉殿，半上瞧见烟，火势凶猛，直至天明才将大火扑灭。淑妃畏罪自焚凉殿，人无一生还。

    诸般事由南婉青早已知晓，而今随一问走个过场，嗯了一声别无他话。

    郁娘又：贤妃不知为何跑去银台门，夜闯门犯了两大忌，禁军刀枪无，箭箭死了。

    南婉青不以为意，缓步了西偏殿，只问：这小娃娃何时挪昭殿？

    宇文复。

    郁娘只是南婉青心介怀，急忙分辩：陛早间来看了，未曾提及久住的话，左不过这几日的功夫，终须安稳了才好说。

    当日宇文序得了消息，连夜起驾回，南婉青不愿与他日夜兼程快加鞭，死活不肯动，宇文序只好领一队轻骑先行返京，其余人随南婉青慢慢走，这一走便迟了七日。

    南婉青非是了无的心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边养着一个麻烦，多少不痛快。

    帘栊轻晃，沉璧上前见礼，行匆匆：启禀娘娘，陛来了，彭总请娘娘过去。

    昭殿东阁，已逾用膳的时辰，午未二时之间最宜小憩，彭正兴却招呼人摆了满满一桌饭，闹闹。

    这是什么？南婉青不明何意。

    彭正兴禀：陛连日劳，饮不节，早起至今只用了半碗粥，娘娘劝一劝。

    火一事牵连甚广，缉拿主谋清理鹰犬，算耗损重修殿，判定罪责抚恤死伤，桩桩件件涌上来，千万绪，宇文序终日案牍劳形，不遑暇。

    你们陛呢？南婉青环顾四，不见人影。

    彭正兴：陛往里去了。

    乌金釉折腰盘，一把绿莹莹的无籽，南婉青拆一小串，轻手轻脚了室。

    殿一人独卧，宇文序和衣歇息，神倦怠。

    南婉青笑：从前你常说简用度，寻不到由，如今正好，白浣薇有几分手段，一把火替你烧了大半。

    潜宣室殿的小太监已得了手，门时被人叫住，他以为了脚撒便跑，护卫训练有素，没几步倒在地，统领搜一枚虎符，吓了一脑门汗。

    后来才知那人之所以叫住他，只想让他顺手打一壶来烧茶。虽是有惊无险，太极守卫疏漏可见一斑，南婉青有意取笑。

    宇文序闭目安眠，一动不动。

    生气了？南婉青坐去床榻，宇文序仍是阖了，手掌零星几墨痕，奋笔疾书多日，指节薄茧隐隐发红。

    南婉青揪一粒，送去宇文序嘴边。西域无籽，如人指大小，青绿小果抵上间，宇文序牙关闭，不愿开。

    当真生气了？南婉青收回手，伏去宇文序上，气如兰。

    宇文序面无所动，打定了主意不理人。

    丹衔绿玉，南婉青将绿齿间，俯一吻。

    唔

    臂弯猛地箍腰肢，宇文序将人去。齿牙咬破薄，四溢，甜得腻人，男尖探，使了狠劲。

    近来焦烂额倒是次要，南婉青孤在外，宇文序只怕贼军图谋不轨，一日三封书信地，这人优哉游哉丝毫不着急，日日说快了，日日不见快。

    宇文序重重咬几，许久才放开，怀人了手脚，掌心犹护着一串碧玉小。

    南婉青往宇文序上贴近几分，纤指又将小果送去边：听说有人不好好吃饭，惹得人央我劝一劝。

    嗯。宇文序张接了，不咸不淡应一声，算是认。

    南婉青：他怎知我也不曾好好吃饭，岂敢劝人的。

    一路舟车劳顿，天气渐渐起来，宇文序知晓她的脾，胃不好便不吃，只用些冻饮冰碗。

    宇文序坐直，正将人抱殿外用膳，南婉青揽上后颈，不放他去：白六爷献来一本佛经，是宋刻珍品，有五祖法演手迹，请我掌掌。[2]

    白六爷，置事外的罪魁祸首，宇文序止住手，剑眉微蹙。

    我翻了翻，有银票若，铺面若，地契若，房契若，唯独没有半个佛字。

    你收了？

    收了。南婉青答得理直气壮，普天之莫非王土，他的钱到了我这儿，于陛而言不过是左手换右手，皆在掌之间。

    能言善辩，事事自有她的一番理。

    宇文序：娘娘打算如何说？

    南婉青却：一本破烂旧书也值得我开？况且他未必是为了行贿。

    此话怎讲？大掌抚上女腰后，宇文序愈发将人搂。

    白家先前抄过一，理说应是余财困窘，捉襟见肘，他随手掏大把单，也不眨一，稍稍思量便知狡兔三窟，他尚有不示明面的家当。南婉青，这一招抛砖引玉，是让我惦记他手里的金山银山，投鼠忌。捂得这般严实，想来无他首肯，禁军掘地三尺也寻不得。[3]

    死伤人的抚恤银两还是小数，重修太极势必淌一般费钱，各木料砖瓦自不消说，丁壮人力何调动，征徭役只怕民心不稳。

    再者南方患善后之事仍需大笔款项，修筑堤坝亦需青壮劳力，而经此一灾，向来富庶的南三府明年税收账目定然不好看。

    缺钱，缺人。

    宇文序与朝臣商议良久，议不两全的办法。

    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南婉青，我最容不得耀武扬威的人，他还卯着劲儿朝我跟前凑。

    宇文序：又动了什么心思？

    南婉青：兹事大，关乎天家威严，必不可轻巧放过。有罪的无罪的，知的不知的，凡有瓜葛统统收押狱，籍没家资。

    宇文序：你也说了狡兔三窟，门世家多的是见不得人的生意，虽不至九一，终归杯车薪。

    这只是其一字音糊，手上拈一枚果，齿微张，宇文序直直看来，南婉青一愣，无奈喂去他。

    其二何为？遂了心意，话也轻快几分。

    南婉青：自然是让他们藏匿的钱财。

    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