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回到寢間，天已濛濛亮，峭上紋理隨著瞬息萬變的晨光，漸漸清晰津被那景緻引，走到窗前，靜靜觀賞著。晨間清的涼風，夾帶草樹芬芳鑽進鼻裡。

    莫狄納隨後從浴室來，正好看見那張淨秀迷人的側臉龐，一雙亮晶瑩的褐眸凝望山，她渾覆著如金朝陽般的氣息。這一幕，勾起莫狄納內心一陣悸動一條思路，兩個方向，如果自己當初選擇的是緊抓對坦納多的仇恨。他貼近津的後，兩手環繞她的肩膀

    「大地真的很」津愉悅。

    「嗯」莫狄納將鼻尖輕輕磨著女人細的秀髮，聞著屬於她的清香，說：「有妳一起看的風景很。」

    津略為回頭，有些不解地看著他：「什麼意思？就是啊，為什麼要多加一個有妳一起？」

    沒有回答，莫狄納只是孩氣的，以冒鬍渣的用力磨了磨她光潔的額角。

    「唉唷！好刺耶！」津慘叫著，撞進男人懷裡。索躺在莫狄納肩窩，抱起他一條強健的手臂

    「該上床睡覺了！我幫妳把頭髮乾。」莫狄納一隻手給津抱著，另一隻手摟住她的腰，施力，在女人呀的一驚呼，將她提上了床。剛來時還空蕩蕩、冷冷的岩床已經鋪好蓬鬆綿軟如雲的床被，莫狄納之前那一趟去似乎了不少事，也難為他貴為一族之王這次倉促外沒有帶侍者，許多雜事還要親力親為。

    指腹過頭，泛著柔黃光的五指陷在烏溜溜地秀髮，梳開之處髮絲慢慢烘乾洗完熱澡、被徹底滿足的愛，此刻，津很放鬆，縮在莫狄納側臥的懷裡，舒服地瞇起睛，像隻幸福滿足的貓，享受著他替自己梳乾頭髮。

    「骨堊王在替我頭髮耶好不可思議喔」

    「呵，小三八」

    「莫狄納，這裡沒人住嗎？」

    「有啊。這種地方沒人整理的話很快就會佈滿厚重灰塵和蜘蛛網了。」

    「我們這樣不就是私闖民宅？」

    「算是吧！」莫狄納泰然處之。確實還沒跟城堡主人打照面！

    「咦」津有些不安地挪動了，面向他。

    「這裡是灰贊堡，千年以前還是龍族群最大據地的心。」莫狄納手上的動作沒停，慢悠悠的說：「後來好像是現內亂吧族人走四散，現在僅剩一小群人居住理地表上三層，山岩四層，我們在倒數第二層，安靜又無人打擾。」

    「既然是私人的，我們擅自跑進來不會被罵嗎？」津有些擔憂。

    「擔心那麼多幹嘛，大不了付住宿費啊！」莫狄納輕輕撥順她的髮絲，工作告一段落。

    「喔」津若有所思的喔了一聲，猛然驚覺不對，爬了起來：「你又騙！堊人沒再用錢的！」

    「哈哈哈哈哈哈」收到津激烈的反應，莫狄納笑得很開心，對於兩人認知上的差異，並不去刻意糾正。一提到付費，坦納多人的第一直覺必定是以錢作為代價，而堊人所謂的付費並非指金錢。

    「吼唷！真的沒問題嗎？！你該不會揍了堡主強迫借宿吧？！」

    「這也是一種方式！」莫狄納樂在逗她，看她的反應。「比拳頭大小，確實是爭搶資最基本的手段。」

    「唔你都不正經，不跟你說了啦！」津賭氣，背對躺回他懷裡。「反正天塌來有你頂著，我幹嘛窮心。」

    「哈哈，我在這裡是有一點特權。」莫狄納說，「龍族群打散後，偶爾會有一些有龍血統的人來灰贊堡尋。只不過，幾百年來，大分龍後裔都已經跟其他異獸族通婚，這座堡殿的三個主要大門，只有龍純血後裔能開啟。」

    「好嚴格。」

    「嗯，純血的龍人數正在急劇萎縮，或許有一天這裡就再無人能開啟了！」

    「萎縮？」津嚇了一，「為什麼？」

    「不知，有人說是先祖咒詛，有人說是基因缺陷。反正，不天譴派，還是科學派，再會猜，也沒人能真正解決問題。」

    聽到這個消息，津有點憂心的抓緊他的手，她也不知自己在怕什麼，或許，對生死有點太過吧！消失的沉重又悄悄回來。

    「莫」

    「嗯？怎麼了？」

    「我我想走一趟末噬谷可可以嗎？」津小心翼翼地問。

    「不可以。」或許沒料到津會提這要求，莫狄納略微遲疑後，回得斬釘截鐵，不留任何談判餘地。

    聽到回答同時，儘了最大的心理準備，津的整顆心仍重重摔落谷底。「嗯。我知了！我只是問問而已！」明明這個要求在她心頭繞過多回，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開的，仍勉強笑語，裝作不在意。

    因為這確實不是自己該要求的，她沒有那個能力！沒有那個資格！她知，她都知！可是可是從聽到桀在那裏失蹤，她就恨不得有對翅膀可以馬上衝過去找人。

    「睡吧！」莫狄納摟住她的肩膀，另一隻臂擱在臉上，讓人看不見睛。

    「嗯！晚安！」握著莫狄納放在自己肩頭的手，靜靜看著他。津微微挪動，親吻他的面頰和紅，謝謝你

    要不是莫狄納陪在邊，津覺得自己可能已經發瘋沒有人知，這短短的時間內，她的腦裡已經現過太多乎意料的反應和念頭。她會不顧後果衝往末噬谷，結果可能就是途被異獸吃掉；還有上次，想要單挑西馬。就如豊耶說的，她的命已經不再只是自己一個人的，於是苦苦壓了衝動和窘迫的焦慮。

    閉上睛，亂哄哄的思緒、焦心的恐懼，不知何時如大火蔓延腦海，延燒著。

    他在哪裡？正在面臨什麼樣的處境？是否需要幫忙？有沒有受傷？挨餓？受凍？正在受困？還是受了重傷？會不會錯過了搶救時機？

    當夢與清醒接之際，津覺到的黑暗浮動，自己內心的幸福畫幕上現一個火紅與焦黑的點，接著迅速燒灼一個來。那越燒越大，形成一漩渦

    好熱。

    從頸延伸到耳朵，熱得頭痛，帶點強烈的燒灼。

    津掙扎著睜開沉重，看見漫天紛飛火星、紅砂塵狂舞，令睛乾澀搔癢，她發現自己置在一個混濁吵雜的腥紅荒蕪之地，地面如外星球般坑坑，有砲火般轟隆響，也有鍋爐燒滾冒泡的咕嚕，不遠處好像聽見人在爭吵，卻又像猴狒狒在尖嘯。環境的混亂，帶動心神的惶惶焦躁，她在原地轉動，視線能見範圍不超過五公尺，飛閃的不明影不斷迫近。

    心忽然有一怪異的覺，津不禁激動的放聲吶喊：『桀！你在哪裡？你到底在哪裡？』

    她覺到他就在這裡，在這一個奇怪的時空裡，這種不明確又飄渺虛無的覺真的很討厭。

    想跨一步去尋找，卻被滿疲憊壓垮，腳像綁上千斤鉛塊提不起來，灼熱的空氣從四面八方迫緊縮，引得悶、呼困難，令人昏昏睡。津掐緊自己的心臟，到腦昏沉有些站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