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96 谈话

    从前，大家都把她当成小孩一样去保护，他们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尽力只让她吃到甜的。爸爸，妈妈，哥哥，舅舅所有她的人都是如此。

    而从这个夏天开始，她真的再也不可能是小孩了。所有的人都已经自顾不暇，她不能在此时成为他们的拖累，她得自己去找。

    方宁直觉她要什么，可是，她要怎么呢，有什么是她能够到的呢？

    她费力思索着。

    正在这时，她听到有脚步声传来。那人几乎停在了她的房门，好像一秒钟就要伸手敲门。方宁屏住了呼，然而敲门声终究没有响起。

    那人停顿了一会儿，似有若有若无的叹息声传来，抬起的手终究没有落在门上，而是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方宁扒开一条门向外窥视，见妈妈正在朝哥哥的房门走去。她在他门上敲了敲，问：继亭，现在有时间吗？妈妈和你说两句话。

    哥哥似乎应了一声，妈妈便推门走去，又关上了门。

    这样远的距离，又没有人吼叫，他们都说了什么，方宁一句话都没有听到。她唯一能知的是，妈妈和哥哥绝不止说两句话而已。

    十五分钟过去，半小时过去，一个小时都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时间越，方宁就越到不安。什么事能说上这么久？妈妈一开始停在她门，是不是本来想和她说的？但为什么后来还是去找哥哥了呢？

    假如妈妈找哥哥谈话，那么过不久是不是爸爸就要来找她谈话了呢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一对夫妻离婚之前都会找孩谈话，问他们爸妈分开后想跟谁。

    那时，她只当是八档的恶俗戏码，却从没想过这一天真的有可能会降临到自己的上。

    方宁理智上明白，事发展到这一步，爸爸妈妈即使真的要分开也合乎理。这是他们上一代的事，她没有任何立场去置喙。可是，可是

    哎哟，打我这么重有你什么好？

    你这当爸的就是不行。

    声笑语仍在耳畔。那些时光难都是假的么？和爸爸在一起，妈妈明明也很开心。

    她是多么渴望这一切永远都不要变啊。和哥哥在一起，方宁害怕过很多事。怕他人的指指，怕哥哥的前途受到影响，但在这其，她最最害怕的，正是这个家会因此而分崩离析。

    她她所有的家人，那是一面那样清亮、光洁、满月似的镜，也是她幸福的全来源，她连在上面划一浅浅的印记都不忍心。但其实，在这表面光鲜之，原来已满是裂痕，一即碎。

    方宁呆呆地盯着那扇阖的门，她的力气和希望也随着钟表的滴答声一逝。过了快两个小时，哥哥的房门终于再度打开。

    她赶把门掩上，靠着墙了两气。然而妈妈并未向这边走来，而是直接回了卧室。

    但方宁却没有因此而轻松来。她知，就算不是现在，总会有人来找她谈话的。

    过了几个小时，爸爸回家了。她想，或许会是爸爸来找她谈话吧，正好一人谈一个。可几个小时过去了，爸爸依然在书房，丝毫没有来找她的意思。

    难是她想多了？

    方宁亮手机屏幕，微信上有几条新消息提示。她却懒得打开，又重新灭屏幕，烦躁地将手机丢到一旁。

    对于人而言，最最无力的事就是悬而未决的等待。希望与绝望在神识翻江倒海，你不知这把刀会不会落来，什么时候落来，可除了担忧之外，却什么都不能。就如同在牢狱之不见天日的犯人一般，明知判决书早已拟好，别人也都知了你的结局，只有你自己要在有限的时间里无限地等待去。

    在这片可怕的死寂，她听到鞋踏在实的木地板上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来了！

    方宁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

    只是，这脚步声稳重而从容，不像是爸爸的爸爸走路时总是大步星，也不像是妈妈的这绝不是女人的脚步声。

    倒像是，倒像是

    刚刚得结论，她房间的门便被敲响了。

    宁宁，我现在可以来吗？我们谈谈。

    方宁小跑到门，打开门让方继亭来。

    她只开了盏夜灯，昏黄的光线为他的脸镀上了一层油画般的质。刘海的翳笼罩着他的额，他的睫。那让她无端想起被困在灯罩里，再无法逃生天的夜蛾。

    她认真地打量着他，一寸一寸地检查他的和灵魂是否都还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