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87 自私

    剧烈的疼痛，蔓延到每一个角落的火焰，还有正在逐渐坍塌的房屋。

    多么像电影人间炼狱的场景。

    可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陈知骐发现自己竟然远没有想象那样害怕，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宿命。当然，他也年轻过，他也是人，也曾经害怕过，并不是一开始就能接受的。

    只是这二十年来，经历了太多事，一把自己磨得麻木了，也习惯了。

    这个行业，虽然不至于像电视剧里描述的那样九死一生，但事的概率还是有的，而且肯定比普通职业要。

    十四年前，他的队没了。七年前，他的一个朋友没了，家里孩刚上小学。

    以前是他送别人，现在终于到别人来送他了。

    想到这里，他更加无比庆幸起他的孑然一。

    他还想到那个还等在火场外的糊涂，嘴角甚至勾了勾，心里暗骂一句：老豁了命把你媳妇儿给救了来，你们两个祸害可他妈得给我百年好合。

    火苗终于到他的脸上，几乎已经无法呼了。

    就到这里吧。

    等他走后，估计队里会把他当成英雄一样表彰，说不定还能在某张报纸上占个豆腐块。

    他死了，再也不会有人说他的一句不好，只会念他的大义凛然，大公无私。

    可他真的无私么？失去意识之前，陈知骐前走灯似的闪过许多片段。

    他觉得，他其实还自私，也对不起多人的。

    爸爸该怎么办，以后他再也不了，只能让这老天天去烦夫了。要是以后再来个王芝，李芝，这两不得气死。

    外甥女宁宁，那天电话里答应她，等她去沪城之前再见一次，可大概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当然，他最最对不起的，还是他的陈婉琴。

    回想起年少时的事，其实没有任何惊天动地之那个年代的人很务实的，哪有那么多的风雪月，死去活来。

    他所拥有的，只是懵懂的靠近，牵手走过的街短巷，相互之间比亲更烈一的包容。最最逾越的，也不过只有1995年冬天，他去学校找她时，在南门外那个如今已经拆除的放映厅里，挨得很近的鼻息和一个将落未落的吻。

    之后他们在小树林里抱着哭了一场。

    后来呢，哪还有什么后来？

    她说没有办法的，他也知没有办法的，所以从没有求过。在事变得更加不可收拾之前，即时扼杀掉，退回了原本的位置。

    依旧互相关心，互相打趣，一对最平凡的弟。

    我们向前看吧。

    好。

    这就是他所拥有的有关她的一切了。那时候的人，都笃信平淡比燃烧更为隽永。

    大学毕业时，终于向前看了。他看着她和方行健谈恋、结婚，又生了两个可的孩。

    陈知骐想，这很好啊，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夫人很好，又稳重，还是个有前途有未来的尖生，比他多了。

    结婚以后，陈知骐也终于在消防队里找到了让自己能够向前看的方式。他好像没有在等她，好像也没有什么放不的，他甚至去相过一两次亲他已经很努力了。可不知不觉地，就过成了今天这个样。

    但他又觉得，现在也很好。今天假如没有他，那对小夫妻就两隔了。

    守护千万家的圆满，比耽于那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要有意义得多。他早已经不是小孩，不可以再任。

    十五岁之前，他是那样的不懂事。会和吵嘴，和抢菜吃，甚至为了要帮家里洗衣服，而自己可以在外面疯玩到沾沾自喜。

    他所有的任和不懂事，都该消亡在十五岁偶然听到爸爸妈妈谈话的那一天。

    怎么办，真的实在供不起了，能借的都借了

    和婉琴商量一，明年让她报师范学校吧，这样再凑凑，知骐也可以上学。

    可是她说过

    这不也是没办法了嘛

    他咬牙躲在门后，那会吱呀吱呀的老旧木门将他前十五年和此后的人生割裂得泾渭分明。

    可鬼使神差地，他还是自私了一次。消防队后，他在急联系人的第一顺位填上了的名字，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变过。

    他以前想的是，假如真的了事，他想让当第一个知的人。后来这个念渐渐淡了，可急联系人却一直没改过。

    事到临，他才到后悔。哪怕填个堂兄弟，或者队里的兄弟也好呢。

    让第一个知，她第一个知会怎么样呢？

    他手指蠕动了一，却再也扇不动自己掌了。

    陈知骐啊陈知骐，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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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应该是全文最大的一刀了（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