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人

    第四十二章   神秘人

    不經不覺，曹一帆已經學了三星期舞蹈。雖然一次比一次進步，但還是會被老師留堂至少半小時，單對單教學。這讓她有點沮喪，因為覺得丟臉，又怕正式演時，會連累大家，所以每節課結束後，都會萌生退意，可是一想到林靖說過想看她舞，她又會鼓勵自己要努力、要克服困難。

    這次林靖有事，不能來接她，讓她更沒動力了，更想退。

    「今天就練到這吧。得很好。」方俊森微笑着宣布課，還輕輕拍了拍曹一帆的頭，以示讚許。

    曹一帆沒有覺得這個動作親暱，因為他教舞時，一直都是走這種親和路線，而且他的態度真的很慈祥，像極了小學老師認可學生的覺。然而，正是這種年齡上的認知錯誤，讓她異常尷尬。

    「咳咳??Sam老師，我好像比你大很多，這個??」她拍拍自己的頭頂「我會覺得自己很蠢，像小朋友學舞蹈，有種笨的覺。」

    「是嗎？你幾歲？」方俊森把瀏海全撥到頭頂，再用鴨帽蓋上，問。

    真是滿滿少年呀，曹一帆想。

    「我啊？我是個虛三十的老阿姨了。」她自嘲。

    「也沒有大很多啊，而且也看不來，我一直以為我們是同齡人。」他嘴角、角都帶笑，彷彿真的在和自己的朋友聊天。

    「喲喲喲，小伙嘴真甜！」曹一帆有點沾沾自喜，又有點不好意思，只好模仿阿姨的語氣掩飾喜悅。雖然不知有幾分真心，但女人啊，無論幾歲，都喜歡被誇年輕。

    「我沒必要討好你，而且在學舞這方面，你就是個小朋友啊。」他一本正經地說。

    「唉，舞真是太難了。我老闆說，如果我學不來，可以不參加這次表演，害我好想放棄呀。」曹一帆坐在地上，靠着鏡牆，有氣無力地說。

    「為甚麼想放棄？你得很好啊。」方俊森眉頭一皺，語氣略為嚴肅。

    「若真得好，就不用每節課都被你留堂啦。」她苦笑。

    「我把你留來不是因為你得不好，而是覺得你跟大家一起學的時候，特別放不開，影響了動作的準度，我甚至覺得你記動作比其他人都快，你只是欠缺自信而已。」他在她旁坐，學她那樣靠着鏡。

    「謝謝你的鼓勵。」曹一帆尷尬地抓抓頭髮，扯開橡圈，鬆開馬尾，讓長髮披散。

    她在心裏罵自己怎麼那麼沒禮貌，竟然跟盡心教自己的老師說想放棄。

    「不過??其實學費是算總數的，少我一個不利索的學生，你不是教得更輕鬆也更好賺嗎？」她嘗試以玩笑緩和氣氛。

    「當初開這家舞蹈室，的確是為了賺錢幫補舞團，可當我真正開始教舞，我發現能讓不喜歡舞的人享受舞，甚至愛上舞，是一件非常有意義、非常幸福的事。因此，除了帶領舞團走得更遠、闖得更以外，能染更多像你這樣的學生，讓你們也能體會舞的快樂，也是我的夢想。」方俊森說這番話的時候，眸熠熠生輝，散發着純凈的神采。

    年輕真好，追逐夢想的俊少年，就是熱血！曹一帆在心裏概嘆。

    「其實??若你不嫌土，我覺得你也很適合教廣場舞。很多叔叔、阿姨都擁有一顆舞心，又或年輕時有過舞蹈夢，只是可能經濟環境不允許，沒有機會學，或被迫放棄。如果你能幫他們圓夢，也會很有意思的。」她由衷地建議。

    「我還真教過！我們舞團偶爾就會去那些休閒的地方，義務教那些大伯、媽媽們舞。」

    他們訝異地對看，一個為兩人有共同想法而到驚喜，一個為對方的義舉而到驚奇。

    「哇??你真善良！學生佩服、佩服。」曹一帆向方俊森鞠躬作揖。

    「沒有、沒有??」他謙虛地回應，臉頰微微泛紅。

    「好樣的！」她拍拍他的肩「年輕人有夢想、有理想，又有愛心，真！」

    「那你呢？你的夢想是甚麼？」他一臉期待地問。

    「我??我??嗯??」突然被問，曹一帆一時間也不知怎麼回答。

    她支支吾吾，方俊森卻反常地沒有給她台階，只是靜靜地看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夢想啊？以前??有過，但現在沒有了。」她移開目光，無焦點地看向前方。

    「為甚麼現在沒有？」他繼續側着頭看她。

    「老了嘛！」她先嬉笑着自嘲，再斂說：「而且??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夢。不是每個人??都有足夠的勇氣和自由，去自己想的事。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拋開上各種枷鎖??都能逃過生存環境的束縛，去追逐。」

    不知從何時開始，在成年人的世界裏，夢想變成了難以啟齒的話題。曹一帆以為自己會像往常一樣，以打哈哈的方法應付過去，卻沒想到，今晚，對着一個不太熟的弟弟，她竟能輕易地把心裏的想法宣之於。

    停頓了幾秒，她又恢復平時笑嘻嘻的樣，繼續說：「我這種老阿姨還談甚麼夢想？我現在只想活在當，努力讓自己吃得飽、睡得好，過好目前的日就夠了。」

    「如果難過的話，就不要自己強顏歡笑地回答。」他依然直勾勾地看着她，裏閃過她和他自己也沒發現的同。

    曹一帆的笑容頓時僵住了。她覺得他的睛像能看穿人似的，嚇得她更加不敢跟他對視。

    「很晚了，我先走了。」她垂着眸，微笑別，關起了心房。

    走了幾步，才聽到後的方俊森說：「過好前的生活也好的，加油！」

    她故作瀟灑地擺擺手，頭也不回地離開教室，前往更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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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實在覺得有點尷尬，曹一帆換好衣服後，沒再跟方俊森別，就靜悄悄地走了。她沒想到他竟有着與年齡不符的成熟靈魂。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有人能輕易悉她的微笑面，這讓她莫名地到不自在。

    前去地鐵站的路比以往安靜，也許因為今晚課沒有立馬走，和方俊森聊天耽誤了一點時間，離開得比較晚。

    曹一帆四處張望、左顧右盼，沒看到半個人影，便開始低聲哼唱近來愛聽的行歌，給自己壯壯膽。這種時候，她最想林靖了。有他陪着，多晚、多遠，她都不怕。

    不知他今晚要忙到幾點呢？她有點不習慣沒有他接課。如果發訊息給他，會不會打擾他工作呢？

    她邊走邊想着這些有的沒的，走着走着，越發覺得脊樑涼颼颼的，好像有人盯着自己背後似的。她馬上停止哼唱，細心靜聽，還真隱隱約約聽到自己以外的腳步聲。這不禁讓她有點心慌，於是她走幾步就往後看，拐個彎又往後看。雖然一直看不到人，但不安的覺越來越強烈，腳步也不自覺地加快了，兩手死命抱着手提包。

    來上課時，她從沒覺得地鐵站離舞蹈室遠，今晚卻覺得特別遠。她越走越急，甚至想小跑起來。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