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落在香杉树的雪

    相乐生赴外地差之后，白凝的生活又恢复平静。

    燕山阑偶尔还会去学校门堵她，行事与言语却都收敛许多，相比起心血来的追求，倒不如说是想和她像朋友一样相更合适些。

    殷又菱毕竟在备考的关键阶段，课业繁重，又找不到机会手，只好安分来，抓每天晚上那一个小时的补习时间和白凝培养，还寻了些合适的理由送了她好几件小礼。

    白凝心怀戒备，客气地谢后，便将礼束之阁。

    这期间发生的唯一一件算是特别的事，便是白凝用了五六年的一支钢笔丢了。

    她问过殷又菱，少女摇表示没有见过，又关切地问：，那支钢笔对你很重要么？是什么牌的？要不我再买一支送你？

    用了很久，一直好用的，可能我忘在学校了吧。白凝笑了笑，没事，我再找找。

    在学校也没有找到钢笔的踪迹，和相乐生通电话的时候，她便抱怨了一句。

    两天后，她收到一支崭新的钢笔，笔上还刻了相乐生名字首字母的缩写。

    男人笑言：我也买了一支同款，上面刻的是你的名字。

    白凝角微扬，一整天都是好心。

    晚上班的时候，突然起了大雨。

    雨刷刮开密密雨幕，获得短暂清明视野，又很快被新的雨滴模糊。

    视艰难，白凝开得很小心，在学校门转弯的时候，瞥见路边一个有些熟悉的瘦影。

    车灯的光亮刷到那人上，他贴着绿的木丛站立，白的风衣外透，贴在单薄的躯上，帽底乌黑的发成一绺一绺，大颗大颗的珠顺着眉间的凹陷往落。

    淹没在大雨里的那一双睛，比晶还要纯净。

    白凝踩刹车，推开车门，越过大雨喊他名字：燕阑？

    男人听到声音，有些机械地扭了扭脖，抬脚往她这边走，却站在车边踟蹰，害怕满的雨脏了她的车。

    白凝知他不好，从后座拿起条毯递给他，促：快上来，这里不方便停车。

    燕阑这才上车，完上的，又把帽摘，去发，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脸看起来青灰一片，了无生气。

    我和他的事您都知了？他终于开，语气也是恹恹的，有气无力。

    嗯。白凝手握方向盘，询问他的意见，你想去哪儿？

    燕阑沉默一会儿，底闪过一儿光，轻声开：我想求您再调教我一回，可以么？

    白凝带他来到东棠别墅。

    相乐生不在S市，别墅自然空着，调教房与里面所有的调教工，都可供她随意使用，倒也方便。

    走到玄关，燕阑自觉地将上的衣脱了个一二净，四肢伏地跪在白凝面前。

    比起上一次，他似乎更瘦了，苍白的肤青的血清晰可辨，脊上块块椎骨各自为政，隆起，好像轻轻一折便会扭曲破溃。

    黑项圈上脖颈，白凝牵着绳，将他带到浴室清理。

    顾忌着他的况，她这一次没有用冷，而是调了比正常偏一的温，手执洒，堪称温柔地一寸寸冲淋他的肌肤。

    跪坐在冰冷的瓷砖上，不一会儿，地面便在的浸漫升温，燕阑恢复了一儿血，犹豫片刻，轻声歉：对不起，因为我的缘故，给您添了很多麻烦。

    看来，燕山阑和他还真是无话不谈，就连自己过的糗事，也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

    白凝接受了他的歉：没关系。他并不是故意隐瞒，燕山阑也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因此，她可以既往不咎。

    这些年来，阿山一直疲于奔命，没有时间考虑个人问题，也没有和女孩正经八百地接过，他对您有好，却又不知该怎么表达，所以选择了错误的方式。不知为什么，这天晚上，燕阑的话格外的多，清的嗓音却如涓涓细，令人生不起制止的念。

    他这个人其实单纯的，虽然有些自恋自大，但心地很善良，为人世也算得上靠谱。燕阑咬了咬牙，知接来的话有些人所难，却还是着说了去，我知您是已婚份，也不敢奢望他能和您更一步。但是，我能不能求您，就算站在朋友的立场上，以后能够多看顾他一儿，在他错事走岔路的时候，稍微拉他一把？

    这疑似托孤的语气太过不祥，白凝心一沉，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事了吗？

    燕阑挤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喃喃：我要走啦，这次消失之后，就不会再现了

    他自言自语着，好像在安自己：这样很好，从明天开始，阿山就可以变回正常人，好好生活去，再也不用帮我收拾烂摊了

    为什么？白凝忽然想起燕山阑对她敞开心扉的事，皱了皱眉，是因为他对我说了那些事的缘故么？

    很多人的心，都藏着黑暗秘密。

    敢于直面往事，剖析自己，敢于向别人倾诉，曾经的恐惧、惊慌、羞愧、自我厌弃等等负面绪才会真的一淡化，最终离你而去。

    可如果这件看似解脱的事背后，是一条鲜活生命的逝去呢？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世界上很多事，都不是非黑即白；对一个人的温柔，有时候恰恰是对另一个人的残忍。

    因与果，善与恶，往往是荒谬的悖论。

    不不。燕阑连忙否认，和您没关系，真的。那段噩梦已经过去很久，阿山本来就在慢慢好转，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到而已。

    他担心白凝有心理负担，又找另一个论据：前些年，我现的时间一直很有规律，但上一次时间错，本就已经预示了结果，那时候我还不认识您，怎么能牵扯到您上呢？

    他凤眸低垂，腼腆地笑了笑：其实，我心里很激您，我早就知自己时日不多，在临走之前，能够遇见您这样好的主人，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他仰起脸，虔诚地看她，脸上涌昙一现的神采与光泽，轻声：我把我最后一个夜晚，献给您，求您赐予我一只所能拥有的与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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