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三章 说谢芳

    赵妈隔着门禀报：“乔大夫来了。”

    许彦卿背脊一僵，有些恍惚：“他来甚？”

    桂喜低呀一声，推开他的手，把潞绸肚兜拉正遮掩饱胀的雪，再掩起衣襟，羞着脸儿说：“倒把他忘记，今个是来问诊的日，他还有桩事要同你讲呢。”

    许彦卿听得蹙眉，神倏然显得张：“甚麽事？可与你骨有关？”

    桂喜摇：“是谢芳的事儿。”抬手理了理微的鬓发。

    许彦卿松气，又不解：“谢芳的事同大哥讲就是，为何要告知与我？”他一面拎提袴系带，一面请乔大夫来。

    乔大夫房便是这样景，桂喜着肚端坐桌前，颊腮红未褪，吃着手边一碟金丝红小枣，许彦卿只穿荼白袴，松松挂在腰间，赤着壮半，执壶斟茶吃。

    他玩笑：“外许二爷行走卧皆衣冠整洁，今却是个例外。”

    许彦卿语气不太好：“我在自个房里，想怎地就怎地，不穿袴也使得。”

    乔大夫便晓自己坏了二爷的好事儿，清咳一嗓不再多言，坐替抿嘴轻笑的桂喜左手把脉。

    桂喜晓得许彦卿抑忍辛苦，有些好笑又心疼，拈一枚枣喂他嘴边，许彦卿张连她细的指尖一并咬住。

    乔大夫满脸无奈：“左脉得太快，息数难把握。”秀恩无度，当他不存在麽。

    桂喜急忙缩回手，面庞又添一抹新红，只看向窗外斜横一枝石榴，许彦卿慢慢穿上里衣，拿过本书看起来。

    一只黄莺儿啁啾唱了半晌，一缕夏风拂过，它飞走了。

    乔大夫诊脉毕，一切安好无事，桂喜借故了房，让他俩说事，看谢芳坐在明间绣虎鞋，遂去笑说：“你也歇会儿，赵妈说小囡囡得快，怕是没穿完就小了。”谢芳抬首恰看到她肚，也抿起嘴角：“我看秦妈她媳妇怀娃，整个人胖的不像样，你倒是只肚，别还跟前时一般。”

    桂喜有些烦恼：“其实也胖的。”抚过尖儿，又比比前，再添一句：“也圆了。”

    谢芳凑近她耳边玩笑：“二爷一定很喜。”

    桂喜伸手要戳她额，可看着那瘦削脱骨的面庞，转而握住她的指尖，轻轻说：“乔大夫正同二老爷说你的事呢。”

    谢芳不太抱希望，她不过是个低贱的小妾，纵是大甚麽伤天害理的事，她总是明媒正娶的太太，动不得的。

    桂喜看她的心思：“太太是人，小妾就不是人了？若不是迫到无路可走，谁又愿意小妾来着！你别气，我听闻府家有个姨娘提和老爷离婚，还得了笔钱，从那宅里解脱来。不扯远的，就那谢家小都能抛面，在洋学堂里上学呢。如今风气变了，到底和从前不一样，总有说理的地方，二老爷此趟不替你作主，我也不依。”

    谢芳叹气：“你不依又能怎地？”想起甚麽又问：“二爷此趟回来，和表的婚事怎麽办？”

    桂喜咬着：“他若不肯作主，天没王法麽，我带你报官去，也不和他过了，他娶谁娶谁，再与我无关。”

    谢芳看着她惊气：“说甚麽呢，你是真被二爷坏了。”

    桂喜笑了笑，谢芳还是不懂，如菟丝般依附男人过活，倒不如自己站成一棵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