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人归来

    许彦卿足踏琼碎玉往楼里走，远望见冯氏孤零零披衣站在廊前，遂上前笑招呼：“夜寒冷，大嫂怎还未歇息？”

    冯氏神惊诧，看着他一脸猝不及防，说话都有些结了：“你...你不是在上海麽？”

    “生意上的事。”他话意简短：“大嫂还是早些回房罢。”拾梯而上。

    “二弟，你慢着，我有话同你讲....”冯氏在后追了两步，难得抬嗓音大声喊。

    “明儿再说。”他也不回地摆摆手，疾步朝自己房里去，掀帘才推门，一寒气直往人面扑。

    许彦卿蹙眉，火盆零星闪烁着猩红微光，走近拿起铁锹铲些兽炭添上，只听“咝咝”闷响，竟熄灭个透凉，他伸手捻搓炭渣，的似要滴。

    一抹戾气在里渐凝，他蓦然察觉甚麽，猛得回首朝架床望，大红鸳鸯戏帐幔密阖着，一缕黄的光儿被放大，簇簇颤抖如幽冥鬼火般，映在两只颈鸳鸯间。

    他慢慢站直躯，一步一步走至床沿，略站了站，攥拳沉声唤：“桂喜。”

    那个模糊一团的影远离灯光，像个褐茧结在床角，不言不语，纹丝不动。

    他抿，一把扯开帐幔，因太过用力，“嘶拉”划开一条，狠狠刺穿满室的静谧。

    黑漆四方小桌上，一盏烟灯，玻璃罩着金黄幽蓝的火光，妖娆而魅惑，一杆青瓷柄烟筒，一盘黄纸包裹的膏，有掀开的痕迹。

    他拿起膏，是生膏，又又散着臭味儿，完好无缺并未烧用。

    他俯腰伸胳臂一把将她从床角剥离，拽近自己前，又低唤一声：“桂喜！”

    依旧不吭声儿，连都未仰起，如了迷梦般，许彦卿挟抬起她的尖儿，烟灯照亮她的脸，苍白透着淡青，如一块冻磁实的磨年糕，不见丝毫血。

    他满腔难以言喻的愤怒与心痛，京城离别时那样千百媚的女孩儿，怎短短数月却被折磨的苍白憔悴至斯。

    “桂喜、桂喜。”他把她的搂怀里，没有一不冷的，又垂首亲吻她薄凉嘴，分开银白牙儿纠缠弱无助的丁香，用自己的炽烈与哺喂她昏沉的意识。

    桂喜似乎这才清醒过来，她的神惺松而迷蒙，看着他铁青的面容，伸手去摸，意识地喃喃自语：“二老爷！”

    “谁给你这些的？”许彦卿嗓音喑哑。

    “谁呢？”桂喜偏凝神：“三姨卖给我的。”

    “你了几次？”他接着问。

    “了几次？”桂喜懒懒打个呵欠，又阖起眸：“三次、四次，记不得了！”

    她不愿再费力多去想甚麽，看到许二爷的脸庞，受他温的怀抱，忽然就像卸去了浑沉重的枷锁，她已许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太太，太太！”许母被李妈急促地呼唤叫醒，她坐起撩开帐，窗外依旧黑一片。

    “你发甚麽疯？”沉脸来喝斥。

    李妈神张：“二老爷回来了，命各房主都到前厅去，请太太您也一定要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