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去见他

    桂喜只觉血渐渐褪去，她的脸定像被寒气冻住的年糕片，白隐隐透着青。

    掌声送乔玉林台歇整再战。

    有人的手在碰她的肩膀，桂喜回首见是二老爷，他指指立在旁的许锦：“他带你去后台见乔玉林。”

    桂喜低哦了一声，却抻直腰没动，许锦挠挠促：“那大武生嗓补妆时儿有限，二你再慢着恐就见不到他哩。”

    他老把二姨叫成二.....桂喜忽然惊起来，差把椅碰摔了，二老爷依然在和谢骥说话，连正都未瞧她，却伸手将椅扶住。

    桂喜顾不得甚麽，脚步仓皇了厅，无苍蝇似的走，许锦在后直跺脚：“二往左走，左走，右面是厕，厕。”

    桂喜辄回来，跟在许锦背后一步一趋，斜把端王府的白墙碧瓦黄琉璃、皆染成萋艳哀绝的血牙红，几只黑乌鸦呆呆立在枝桠间，像在盯看穿廊丫鬟手捧的满盘大，许锦香气，嘴里不忘科打诨：“诶，你端的是甚麽？可是唐僧？”

    没人睬他，只有个年纪尚小的丫瞟他一，抿嘴想笑又不敢，事妈妈一路盯得严，不允轻浮。

    渐渐人迹减少，过了个月门似乎又在倒走来时路，桂喜闻到油彩飘来的气味，果然一对扮青衣和小生的掀帘走房，跟着戏匆匆去台前场，那唱跑调的小旦坐在台阶上沮丧地抹泪，看见许锦竟彼此相熟，她哽咽着嗓唤声锦哥哥，许锦就有些走不动路。

    “可是在这里？”桂喜语气薄凉地指着问。

    “在前面，在前面拐个角就是，他单独独一间。”许锦嘴里说着，已从袖笼里掏雪白帕递上。

    桂喜便闷踩着碎步继续往前去，小旦接过帕睛，看着那太太的背影好奇问：“她以前可也是唱旦的？”

    许锦又递给两块茯苓糕，小旦泪噗哧笑了，也把刚问的话给忘了。

    桂喜走至许锦说的房前，京城天晚就寒气直冒，厚厚的棉帘放来，遮挡个严实。

    她心呯呯到嗓，指尖才挑起帘角一丝儿，就有说话声一句接一句往耳里钻。

    把帘儿掀得更开些，能容斜半边。

    房里簇簇燃着火盆，气烘烘地直扑人面。

    一便看见桌上搁的大铜镜，铜镜边是玉林的匣，表面覆裹着层百鸟朝凤的锦布，棱角边旧得泛着茸茸，后来终是裂开了，她跑了好多布铺，才买到枣红线来补。

    看到玉林师兄了，他扶着新的盔坐到镜前，是要扮戏折《百骑劫魏营》里的甘宁，盔上满红球球，圆圆鼓鼓一颗颗，不动它也在抖啊抖，像极昨晚二老爷给她买的那串冰糖葫芦。

    她因着这些熟悉的老件、而心一。

    小消息零零星星，从这人嘴里传那人耳里，经着风淋过沙，便成了一场沙尘暴。

    桂喜想听玉林师兄亲告诉她，判死刑也得明明白白。

    挪动步儿正往里走，忽见个女端着茶盏搁在他手边，冒着气。

    傻罢，要登台唱戏怎能吃这样的茶，显见她不是唱戏的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