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洋女人

    许隽同乔四叶氏和善：“这是七爷的院，他被二爷送去留洋，难板回来一趟，平日白空关着，且离太太爷们的院远些，清幽僻静，还有个可意，西南角有一门通街，方便，你们住甚好。”

    话里隐透我是很看得起你们的。

    乔四诚惶诚恐，连忙从袖笼里掏一包银钱，很殷勤捧上：“承蒙许事照顾周详.......”

    桂喜等识时务地挪步到前廊，再钻正房，雾已散尽，天清大亮，一秋无力，顺着推开的窗牖照房里，难四围烟迷，只光芒万丈映亮墙上挂的一幅画儿。

    金金闪闪的，乍一儿还以为挂的是个神像，再细打量都惊的捂住了嘴，竟是个栗黄发大波浪卷、油肌肤的西洋女人。

    她们鲜少见到西洋人，除了痛脑时候，才去传教士那里领免费的药片，偶尔能遇到一两个西洋女人，盘着发绉纱宽檐帽，穿着层层叠叠丝纱的连衣裙。

    脯堆挤在一起，像藏着两只白胖兔，腰则勒得极细，似乎稍微用力呼，就会“嘣”地炸裂，而裙则如打开的雨伞，又似里面撑着一圈木儿。

    桂喜觉得更像叶氏供奉金漆菩萨前、那一个用来鲜的汝瓷小细颈瓶。

    然而没穿衣裙的西洋女人倒底回见，都围簇过来瞧稀奇。

    观察了稍顷，鸿喜撇撇嘴：“原来是这样儿啊，骨架又大又，肤虽白却糙，腰也不细，两个儿倒是又圆又翘，活久见.......你们瞧她的牝是红的哩！”

    说完自己先嗤嗤低笑起来。

    桂喜姑娘家看得羞臊，索从里挤来，其实除了那幅画外，还有许多更有趣的玩意。

    譬如床上铺的一大张向日葵图案的毯，边角绣着蝌蚪文；已经不走的自鸣钟；一个无线电，传教士那也有，里面可以发奇怪的声音；黄梨雕的龙型衣帽架，平展挂着件上衫，圆领短袖，一蓝条一白条横错织，她是普通的棉布料，忽抬见许事同乔四叶氏前后脚挑帘来，连忙缩回手，朝鸿喜几个咳嗽一声。

    许事看着房里摆设微怔，敛起面孔冲随跟的侍从训斥：“七爷的东西怎还在这里？去查查此院里当职的是哪几个？结清工钱让她（他）们。再寻几个手脚麻利的来收拾。”转又朝乔四叹气：“皆是七爷带回的西洋货.......一没盯就偷懒耍！”

    乔四附和着话：“都一个揍，她们这些个我和婆娘稍松，三日不到就要上房揭瓦。”

    许事笑了笑：“前厅早饭想必已备妥当，你们可以去用，我还得往太太那里请安，不便多陪！”

    简单再嘱咐两句，先走了。

    桂喜等几早饿的前贴后背，待许事走远，顾不得甚麽，一拥儿朝前厅去。

    乔四磨蹭蹭走在最后，忽而回狠狠把那幅画瞪了瞪，嘴里不忘骂一句：“大洋！”

    西洋女人的，果然不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