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喜你

    叶氏吩咐待她睡熟后方允桂喜不跪。

    傻丫搀桂喜起来时，只有一个跑堂伙计在边打呵欠边添灯油，用角懒懒扫过她俩。

    他现在对漂亮姑娘没兴趣，忙累一整日看甚麽都发虚，此时只想快快见周公，或在梦里与漂亮姑娘温存一番，这也愿意的。

    桂喜坐在踏垛上着麻痛小，傻丫留了两块红糖粘糕给她，却忍不住馋把嵌的一颗枣抠了，留略的坑痕。

    刚笼的粘糕松甜黏牙滋味最好，而这个凉透多时，吃嘴里糙糙的，甜味儿微苦，她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吃，怕噎着咙。

    傻丫歪问：“瞒着多好，不用受这样的罪。”

    “不能瞒着，肚兜被乔四夺去，最须快刀斩麻，否则日后被谁发现，那真是黄河也再洗不清。”

    傻丫听得不懂，不再多问，只从袖笼里掏肚兜还给她。

    桂喜倏得变了脸：“还不快扔了它！”又：“不.......把它烧了净。”

    傻丫哦了一声，伸胳臂拎过搁前廊照亮的油灯，取玻璃罩，绢帛沾了火瞬间卷燃成一团，就见着那只喜鹊鸟没了尖嘴，没了脯，没有羽翼，至后连尾也不剩。

    桂喜没了胃，叶氏那只碧猫儿不知何时从房里钻，踱到她的脚边喵喵叫唤，便掰了块糕扔给它，猫儿嗅嗅，一一吃起来。

    傻丫没想到猫也吃这个，托着腮颇有兴致地看着。

    桂喜望着天际薄薄的圆月，像叶氏梳照的黄铜镜，耳里听得噗嗤噗嗤响，是硕的灰蛾、扇动翅膀扑灯的声音。

    她似自言自语地问：“听闻玉林师兄，和尊贵的格格互相喜着呢........我不信，他就不是那样的人。”

    傻丫拍着手，笑嘻嘻地附和：“玉林师兄只喜桂喜，他不是那样的人。”

    桂喜听她说的定，又有些动摇：“谁知呢？陈世苟富贵娶公主，弃秦湘莲及一双儿女；王魁状元弃桂英娶崔氏；连那两相悦的崔生有了功名，照样对莺莺始终弃，从来薄幸男儿辈，多负了佳人意。”

    桂喜八岁被卖四喜班，着跟师傅学戏。

    她看着师们站台上咿呀唱戏，台就得供权贵取乐，还要受尽班欺侮，遂打心里不喜学戏，宁愿跟傻丫这般端茶送使活儿。

    没少受班班婆蘸荆条的毒打，夜里趁无人时，就躲在柴房偷偷烧洗伤，痛得牙咝咝发抖。

    有晚玉林师哥不知怎麽寻来，拿罐金创药替她边敷边：“在这里命已不由己，你这样犟着不从，他们会把你卖娼馆暗寮那，至后染一脏病生不如死。”

    拿黛青帕替她泪，嗓音如常的温和：“桂喜你莫怕啊，好好学戏，日后有我护着你！”

    渐渐大，戏班里的人都晓得玉林的心思，说桂喜好福气。

    后来玉林师兄开诚布公当面儿说喜她，问她呢？可喜他？

    桂喜懵懵懂懂不愿看他失望，涨红着脸盯自己的足尖，半晌后声若蚊蝇地：“喜！”

    她有对生活的期许，待玉林师兄从归返，还了乔四两人赎的钱，就寻个无人识的地方安定来。

    再不唱戏了，些小买卖甚麽的，她就在家相夫教，岁月静好的过一辈。

    此时却忽然心生忐忑。

    一阵凉风的梧桐叶满地转，青黑的夜空，气温骤冷。

    桂蒸的桑拿天终是过去了。

    作者话：祝亲们七夕快乐哦！